最近,繁华的东市里,一间原本名不见经传的香料铺子红火了起来。
无论是匆忙的过客,还是有些好风雅的京城人家,都免不了来香料铺子转一转,买些香篆香饼回去。
因为这味道着实难得,既不像龙涎香那般高不可攀,也不像苏合香那般需要外邦交易,更不似百合香那般寻常,让你刚熏好衣裳一出门,就和旁人撞了香。
这间香料铺子叫做馥玉香铺,这香便也叫馥玉香。
此香有栀子、百合、蔷薇,甚至胡椒的味道,香气变幻无穷,实在是妙不可言。
徐氏带着女儿来到香铺,笑着道:“没想到我的玉儿这般能干,刚学制香两个月,就有这般成绩!”
她脸上是为人母的自豪,刘泠玉也是隐隐自得。
制香的天赋她有,制香的秘方她也有,两生浸淫,她若是还不能因着制香声名鹊起,如何对得起所有的过往?
“咦,对面银楼旁边,竟然开了家……那三个字是……”那牌匾还遮着红布,只露出半截字,徐氏有些看不清楚。
刘泠玉神色一变:“陈韵堂。”
听这名字,莫非也是家香铺?
这是要和自己打擂台?难道在开铺子之前,没有打听打听过馥玉香铺么?
…………
原本陈韵堂可以早一些开张,一来是魏夫人听说了唐夫人要参股,又收了沈秋檀送过去的面脂、口脂,便也要跟着参股;二来则是沈秋檀亲自画了样式,重新定做了一批更精细的细瓷盒子才有些耽误了;三来,沈秋檀还想将陈韵堂发扬光大,在店面的装潢和设计上,又狠花了一番功夫,定了铺子的风格和徽记,也免得以后再改。
如此,时间自然就长了。
而且,胭脂铺子要开业了,更简单的酒坊,自然也筹备的差不多了。
沈秋檀已经叫人做好了牌匾,酒坊便叫做“陈酿坊”。
酒是陈的香,乔山一听这名字便觉得有些托大之嫌,主要是他经手了所有过程,知道这酒其实是买了现成的,姑娘不知怎么又加工了几道,但可真是没陈几日,便有些想劝姑娘改名字。
谁知,这酒一入了喉,便如那烈火灼了胸,又热又辣,又带劲儿!
乔山笑道:“原以为是酒配不上名字,现在竟然觉得名字配不上酒了。”
沈秋檀一边着手准备两间铺子的开张,一边埋头苦笑。
林夫子自那日匆匆离开后,便没有再登沈家的门,她叫乔山去差,也没查出个所以然。现在她换了一位新的夫子,是唐夫人介绍的,姓岳,并不比林夫子差什么。
这一日,沈秋檀正在研究色料,白芷轻声来报,说是王家四姑娘登门拜访。
上回因着长桢的事,沈秋檀和王氏闹得极是不快,最后晕倒了的王氏被罚抄《女戒》,却并未剥夺管家之权,打死不低头的沈秋檀被罚了禁足半月,不得出沉香居一步。
今日半月已满又有贵客登门,沈秋檀连忙换了衣裳,匆匆赶往慧语堂。
王蕴飞来访,按照礼数,必然会先来拜见老杨氏,可老杨氏被禁了足,她应该会直接到慧语堂。果然,刚一进慧语堂便看见一身绯粉襦裙的王蕴飞规矩的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王氏说着话。
见沈秋檀进来,王蕴飞脸上闪过喜色。
沈秋檀心里恨着王氏,外人面前却要顾忌着脸面。
王蕴飞携了她的手笑道:“我给妹妹下了帖子,等的脖子都长了,还不见妹妹来,今日便只好厚颜来见了。”
沈秋檀没想到她开门见山,自己便有些不好意思。像是王家这样的贵女,她自觉高攀不上,学业加上生意,她更加无暇去和贵女们打交道,但今日所见,王蕴飞似是真心相请,倒显得自己小气了。
她忙解释道:“我落下太多课业,每日里都要补课,再者,前些日子家中也出了点儿事……”
王蕴飞握着她的手更紧了:“我知道,为了弟弟你王府寻医,很是令人敬佩。”
王氏着两个年轻的女孩子互相寒暄,这位王家姑娘对沈秋檀更是充满了善意,心中便有些不痛快,只她终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不一会儿,她露出个有些疲倦的笑容:“檀娘带着王姑娘去花园看看吧,我这里枯燥的很,别闷坏了。”
“哎,多谢二夫人。”沈秋檀也给足了王氏面子,行了礼才带着王蕴飞出了慈萱堂。
只是,两人终究也只剩下面子情罢了。
她没有带着王蕴飞多逛,而是直接带回了沉香居。
吩咐白芷、红豆上点心和茶点,又叫小瓜小菜去请沈秋桐和沈秋梅。
王蕴飞左右打量陈设,有了些年头的鸡翅木家具,厅堂开阔,最显眼的位置摆了那副蔡问的匾额,其他的是拐角摆着的两个青瓷高瓶,并高脚凳上的几盆花草,此外便再没有旁的摆设。
有些空呢……
她手里握着茶盅,点心没吃多少,茶倒是喝了不少。
点心是大厨房做的,茶却是沈秋檀喝不惯现在的茶粉,自己晒了干花,做的花茶。
“这茶很不错。”
沈秋檀大方道:“你若喜欢,走的时候给你带上一包便是。”
春日满园花开,她其实很想都摘下来吃了,但想到还要赚钱,便生生忍住了,自那以后,每每闻到花香或是肚里来了馋虫,便叫红豆去厨房提点心回来。现在沈府上下,若说对九姑娘的脾性还是一知半解,但对她好吃,却是无人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