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
薛云卉颠着从罗家得来的所谓茶水钱,一时欣喜,一时怅然。
有钱人吃金咽玉,穷苦人吃糠咽菜。
她转了几条街,来到涿州的第二长街顺康大街的街角,径直就往路边一处不太起眼的笔墨铺子去了。
这间笔墨铺,是薛家大房仅存的产业了。薛云卉进了铺子,便见掌柜快步过来迎她。
“姑娘来了?我去给姑娘沏茶。”
掌柜卢同是薛家的家生子,薛家这几年一蹶不振,仆从都卖了干净,只剩卢家一家五口了。卢同是这家的儿子,薛氏兄妹见他得用,便将这铺子交给他打点。去岁末薛云卉手上富裕的时候,还在不远处的小巷盘了一间小面馆,交给卢同媳妇翠娘,了做进项。
只薛云沧这二年病得厉害,延医问药的钱几乎将薛家掏空,若非有薛云卉苦苦支撑,薛家怕是早就揭不开锅了。
薛云卉摆手止住了卢同,反而将这十两银子放在柜子上。
“前几日你同我说,近来笔墨涨价,这有十两银子,你拿去周转一二,待季末盘了账再说。”
“诶。”
卢同点头应下。薛云卉见天色不早了,也不再耽搁,回了家中。
阿荞正扒着门等她,见她自巷口转来,连忙跑出来迎她。
“姑姑,姑姑,你下晌出门怎地不带阿荞去?”
薛云卉弯腰抱了她,朝她努努鼻子,道:“姑姑这两日行要紧事,你乖乖在家照看爹爹。明日姑姑给你买酥肉来。”
“呀,又有肉肉吃?姑姑是不是发财了?!”阿荞两眼放光,嘴里已有馋涎咋吧出声了。
“对,发财了!”薛云卉笑眯了眼睛,拍了拍她的小屁股,一边抱着她往回走,一边不由设想果真到手一大笔钱财的情形。
她得了这么一笔钱,肯定当先就把庄子赎出来放自己名下,然后……
她起初本想着得了庄子,心里没了牵绊便要走的,可这薛家大哥与她恩情不浅,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当年她被迫转世为人,若非薛云沧顶住薛老爹狠心,又顶住她犯了疯病会传染人的传言,一汤一水伺候了她这个假妹妹七七四十九天,她这条命能不能保下来,且不好说。
如今薛云沧卧病在床,妻子又离他而去,留下个黄毛小豆丁,家徒四壁的,她怎么可能甩下那些冷硬的钱财,转身绝尘而去呢?
人情也是债,得还……
胡思乱想之间,她已回到了家中。
薛云沧坐在门前,借着黄昏昏暗的光线看书,他当年童试,可是考了个案首回来的。他读书极富灵性,可惜身体不济,耽搁了好些年。
“天都快黑了,大哥这般看书太费眼,回屋去吧。”薛云卉开口劝道。
“无妨。”薛云沧闻言笑着摇头,却放下了书,招了阿荞过来。
阿荞跑过去趴在他膝头,嘻嘻笑道:“姑姑说,明天给阿荞带酥肉嘞!嘻嘻,姑姑遇上财神爷了!”
“是吗?”薛云沧闻言笑了一声,抬头去看薛云卉:“哪里来的财主?莫不是那个要买咱们庄子的行商吧?”
薛云卉被他一语道破,见怪不怪,她这个大哥,头脑非比常人,若不是自己的事太过匪夷所思,薛云卉觉的他也早就猜出来了。
“行商是个疼媳妇的,他媳妇又是个有病的,我更是个路见不平的,自然得帮他一帮。”
薛云卉说的认真,可一脸的狡黠惹得薛云沧不住摇头,他点了阿荞:“别跟你姑姑学。”
阿荞只笑不语,拿小脑袋去蹭薛云沧的手,薛云沧又劝薛云卉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商户人家最精明,你可小心!”
“那是自然,大哥放心。”薛云卉嘴上答应的爽快,心里却不甚在意。
翌日一早,薛云卉将自己的行头备了齐全,摇了拂尘,踏着云步,往城东客栈去了。
她不过刚到客栈附近,便见昨日罗太太身边的丫鬟站在路口等她,见了她来了,连忙恭敬上前:“道长可来了,太太早就盼着您了!”
薛云卉在坊间行走这两年,对她这般恭敬的,还真不多,当下不由觉得十分受用,点头应了,由这丫鬟引着,往小院去了。
罗太太听见通报,赶忙出来迎接。
“道长叫我好等!昨日用了道长赐的符水,今日便好了许多!道长快帮我看看,今日运道如何了?”
罗太太仍旧一副着急之相,精气神却回了不少,薛云卉见了暗笑不已。
有时候这人呀,就是一个心病!他总想着自己好不了,华佗在世也没用;若他一心觉得自己能好,寒冬腊月吹冷风都神清气爽。
这罗太太初见好转,又对薛云卉万分信服,薛云卉自然喜不自胜,她先得了罗太太的信任,再进一步探查买卖庄子的实情也好,大赚一笔也罢,都有了门路。
她同罗太太客气了几句,在罗太太再三请求下,又拿出一枚符来化了水,默念了几句经文,点了这坐北朝南坎宅的延年位,让罗太太端了符水过去饮了。
罗太太这方饮过,薛云卉刚要招呼她看看手相,顺便不动声色地问她几个事体,可巧一转眼,却见一男子前呼后拥地进了门。
罗太太迎上前去,矮身行礼:“老爷回来了。昨日赐我符水的道长来了,又赐了我一道符,我这厢刚饮了,老爷就回来了。”
薛云卉在一旁听了,连忙朝这男子看来。
此人三十五六的样子,续了胡须,身材有些发福,身上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