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成两处扑了空,见着薛家人各个跟锯了嘴的葫芦一样不开口,也知道那薛氏女定是趁机跑了。
侯爷估计是没想到,竟能扑了个空,之前还嘱咐他不要大张旗鼓,恐是怕武家知道。
这样一来,他想使些旁的招数让薛家人说实话也不能了,只得带人暂时离开了。
也不知道侯爷,气不气?
……
日头渐沉,薛云卉喝了口水继续行路。
平日里,镖局往保定去,天没亮就走了。薛云卉今日想搭人家的车,也没得机会。她没得马,也没得马车,只能一步一个脚印地走。
若同她提及是谁害她如此,她恨不能连提及的人,都打翻在地的。
若她孑然一身,豁出去了同那袁二缠斗一番,那可就爽快了!可惜她不能,她上有病弱兄长,下有幼年侄女,她惹怒了袁二,一抬腿就跑了,他们可怎么办?
如今她逃跑出来,且还不知道薛家如何了。
她拿出一道符来,默默为薛家念起来:
天雷殷殷,地雷昏昏,六甲六丁,闻我关名,不得留停,迎祥降福,永镇龙神。
……
走路出了一身的汗,这会日头下了,也没凉快多少,天气沉闷闷的,再走半个时辰就能进保定府下的定兴县城了,天黑也不便赶路,还要费些钱住店。
薛云卉在心里把某人翻来覆去骂了百十来遍了,她这会儿骂得正得劲儿,又想着走到哪里都要给他坏一坏名声,谁知头顶轰隆一声巨响,再抬头时,大雨点子就砸在眼皮上了。
“连天老爷都有意戏弄我!好歹让我进了城再下!这日子没法过了!”
薛云卉嘴上咧咧着,怀里捂了包裹,脚下却飞快地便路边不远的村子里跑去。
若当真被天老爷戏了,恐怕连落脚的村庄都没有的。
薛云卉这会儿明显难以乐天知命了,一路跑到离得最近的村口茶摊,挤在前来避雨的人群里,狠狠地瞪了老天两眼。
这个茶摊不大,却胜在棚子支得远,这会儿雨帘把茶棚围了,棚子下站了八九个人,薛云卉跑进来的晚,只能在棚沿下堪堪站住脚。
她今日本是准备在家门口做了法,然后去桥头摆摊的,因而穿得是那套蓝绿衲衣。
她把淋了半湿的衣摆往后敛了敛,侧过身来及系了个结,免得湿得更透。就这么一侧身,瞧见身后一对母子正说话。
“……老天爷都不想让咱们走嘞!不好不好,赶紧家去吧!”
说话的是个老妇人,看似常年做农活的,佝偻着腰,头上包了个帕子,年过半百了。
她摇头说不好,她那儿子就唬了脸,“娘你还信不过儿子?要不是火上房的事儿,儿子能这会儿带你走?”
他娘还是犹豫,指了指外头的雨帘,“这老天爷都不让咱走了……”
“娘!老天爷还让咱困这村里一辈子嘞!咱能就等着累死穷死?!儿子是带你享福嘞,你咋不信呢?”
这做儿子的没了耐心解释,急急躁躁地说了这句。
老妇人愣了愣,突然转过身正对着她儿子,道:“我的儿,你不会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了吧!”
她儿子一听,气得跺脚,“娘你说什么呢?儿子要是杀人放火了,怎么带你享福?可不能乱说话啊娘!”
老妇人摇头,上下打量他,“那……那你咋带娘享福,你哪来的钱?”
她说着,顿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攥住了她儿子的手,颤抖着道:“你那天说什么山什么顶的,是不是挖人……”
话没说完,就被她儿子一下捂了嘴。
薛云卉不敢转身,耳朵却竖得老高,老妇人没说出的那个字,她默默地给补了上去。
挖人坟的?看样还挖发财了?
她心思活络了起来,听见那儿子一个劲儿让老娘别乱说话,可老娘却心里清楚了,颇有些害怕,“……这可是伤天害理的事儿,要遭报应的……”
她越怕遭报应,报应来的越快。
她这话刚说完,这茶棚经不住大雨点子噼里啪啦一通砸,那娘俩儿站的地方,棚子忽然塌了,上面草垛上存下的水呼啦一下全泼了下来,淋了那娘俩半身。
老妇人吓得惊呼,人人都转过身朝那边看去,薛云卉也趁机转过了身来,十分好心地拉了她一把。
“善人往贫道这边靠靠吧,淋了雨要得病的。”她沉了嗓音,仿着男子,道。
她穿了深色衲衣,束了发,因着本就个子高挑,这会儿仿了男子说话,雌雄难辨。毕竟只身出门,眼看暮色四合了,扮成男子更安心些。
那娘俩赶紧道谢,薛云卉微微侧了身,让老妇人挪了一只脚,她那儿子过不来了,只能同旁边的人挤了挤。
老妇人站定,瞧见是个年轻道士,连忙朝她点头行礼,“多谢道长相助,多谢道长。”
薛云卉摆手,“不当事。”
她说完,往老妇人面上前去,忽然“咦”了一声,侧了脑袋。
老妇人被她看得心里发慌,又正值惊魂甫定之际,不由浑身一紧,问道:“道长,可是看出老婆子有何不妥?”
薛云卉被她问得收回了目光,面上颇为踌躇,却不开口。
她这般,老妇人更害怕了,拱手朝她拜来,“道长有话不妨直说呀!我……我这心里慌得紧……”
可惜,话还没说完,就被她儿子截断了去。
“娘!”他警告地喊了一声,然后立了眼去看薛云卉,警惕之意十足。
薛云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