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枕浓一出宫,安陵容的心里也跟着空落落的。毕竟是自小一起长大,文学教养,脾气秉性都是再合不过了,虽然说不上是‘心有灵犀’,但是彼此之间一些个小动作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其实忙完了路枕浓的婚事,安陵容也是了了一桩心事。只是路枕浓父母俱在,回门的时候不能进宫来看她这个主子,但是也还是托人捎了一封信件进来,言之一切都好。
离了路枕浓,安陵容一时间还真是不适应,有好几次叫人的时候她都叫的是‘枕浓’。但是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伤春悲秋什么的实在不是她的作风。
自从那一次在太后宫里听太后提起惠容华之后,安陵容就改变了对太后的态度,只是表面上还是与以往一样。
其实安陵容也明白,如果将她和惠贵人放在一处,那么别人最先注意的一定是惠贵人。不是她自卑身世,而是在世人眼中,出身名门的世家千金总比小户人家的闺秀要出色,或者潜意识里看不上那些出身不显的女子。
不说其他,单凭眼界见识就不能相提并论,更不用说政治思想。说句灭自己威风的话,要不是她机缘巧合得到沐婉馨的记忆,恐怕如今她也只是个泯然与众的普通女子,嫁人生子,一辈子也就平平淡淡的。即使有幸能够进宫,恐怕在这满是显赫出身的宫嫔面前抬不起头来。更可能一点一点变得不像自己。
在太后的眼里,其实她和惠贵人也没什么区别,但是只出身上,太后就会偏袒惠贵人。
脑子里不经想起那日她去太后宫里请安时太后对惠贵人说的话。太后说,“正是因为哀家喜欢你,才提醒你一句,有空呀,多陪陪皇上。莞贵嫔的孩子没了,皇上心里也很难过,最需要有人陪着。”
安陵容伺候太后两年,不能说鞠躬尽瘁,但也是尽心尽力的。但是她从没有得到太后说一句‘喜欢’,更别说‘提醒’了。
诚然,刚开始伺候太后,安陵容确实是想请太后庇护一二的。她出身不好,位分不高,如果没人护着怕是早就被人欺负死了。但是人心都是肉长的,相处多了,她也实实在在的将太后当长辈一样孝顺的。两年的陪伴还比不上月余相处,怎不让她心底生寒。
出神的望着绯红的烛芯,安陵容笑了笑,或许她该给皇上多一点关怀,无关风月,只因为他能给她一个依靠,这就够了。
这一日在皇后宫里请安,皇后正在翻阅彤史记录。自从七月中旬,皇上得了那个林姓的宫女,人就比之前开怀多了。那个宫女叫做可欣,人如其名倒是个可心人儿。
安陵容看着坐在最末端座位上眉清目秀的女子,无声的笑了笑。据说这个女子是皇后从宫中的乐坊里精挑细选才选出来的,歌声尤为动听,令皇上着迷不已。不过短短月余就已经是贵人之位,也使后宫诸妃怨声载道。
只听见悫妃跟身边的恬嫔小声的说道,“皇后娘娘其实也不必费心去看了,这个月,皇上除了在皇后宫里外,其他的时候都是在林贵人的宫里。”
“什么卑贱出身,才侍寝多久就封为贵人。”恬嫔不屑的冷哼一声,“凭她也配。”自从林贵人得宠之后,皇上已经很久没有去她的宫里了。这是自她有孕之后从不曾有的事。
欣贵人闻言小声的开口,“林贵人出身是不够荣耀,听说是因为家里忒穷才被父母卖了的。但是好歹也算是家世清白。”
“家世清白?”恬嫔轻嗤一声,“恐怕是知道自己卑贱,才一水做些个低声下气的事儿,咱们学还学不来。”说着就用帕子捂住嘴笑了起来。
皇后放下彤史,稍微直了一下身子,马上就有宫女拿了一个软枕垫在她的身后。轻轻的抚摸着已经七个月的肚子,淡淡的开口,“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正在说这几日虽热,但是晚间起风倒也凉凉的。”恬嫔笑着开口。
“暑热将尽,有风自然凉爽,只是耳边有风吹过,有几句话听在耳里也真是让人心寒呢。皇上痛失一子伤心难抑,各位可有办法使皇上开怀啊?”皇后的神色不变,只是声音有些恨铁不成钢,“之前皇上郁郁不乐,你们都无计可施,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林贵人能为皇上疏解心结了,你们也该感到高兴,而不是背后里诸多非议。”
皇后喘了一口气,“平日里你们争风吃醋,本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道,可是眼下她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皇上喜欢她,就等着本宫喜欢她,你们要是和她过不去,那就是和皇上,和本宫过不去。”缓缓扫视诸人,一字一顿道,“知道了吗?”
众人起身福礼,唯唯应是。皇后也缓了缓语气,“本宫也是没有办法,如果你们个个都济事,个个都能讨皇上欢心,本宫又何必费这番心思。”说着就叹了一口气,“林贵人的性子和婉谦卑,最适合在这个时候安抚皇上的失子之痛,向来这女子的温柔是抚平男人伤痛的一剂良药,你们若当真心里不痛快,也就只当皇上是在上药罢了。”
敬妃笑着开口道,“皇后娘娘伺候皇上多年,自然知道什么人服侍皇上才最妥贴,嫔妾等不敢有异议。”
“那就好。”皇后满意的点点头,半是伤感半是叹息的说道,“如今淳贵人没了,慕容妃也失了皇上的欢心,莞贵嫔不但失了孩子,连身体也没有好全,这妃嫔凋零,真要劳师动众去选秀,这一时添了新人你们的心里怕是更不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