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公子神色突然有些异样,喃喃自语道,“原来你也叫杨素?”他的声音微不可闻,并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无择真人上楼之后,自己找了个远离众人的角落坐下,不消多说,杂役上了酒菜,真人便不客气地自顾吃了起来,狼吞虎咽,一点也没有得道高人的样子。
杨素见他如此,也不好打扰,待吃喝的差不多了,才问道,“师叔是飞升的仙人,怎么来了这里,我师父还好吗?”
无择真人脸色寂寥,惆怅道,“飞升又如何?天上地下本是一体同根,两者不同,皆是人为,天外有天,劫中有劫,我能来到这里,实属侥幸,你师父性情刚烈了些,生死不明。”
“前些时候,师父元神与我梦中相会,状态十分不好,叫他也不答应,只是说要救出天尊,不知何解?”
无择真人听了这些,稍有喜色,惊道,“你师父既然还能以元神托梦于你,可见还未磨灭。天尊元神合道,执掌十方世界,想来只是被魔道劫持了本体,不知道被封禁在了何处。”
“此事毫无头绪,如何是好?”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小道友也不必过于忧心,此事既然没有头绪,暂且放下便是。”他说完这些,忽然凌厉地扫视了楼上众人,道,“醉仙楼老板何言正,天阴教五品执事,曾经一夜屠尽山阳城,城中数十万人无一幸免,乃是天下闻名的恶煞;卧龙山的卧龙先生,疯癫道人行走于世,不问是非善恶,伤天害理,人人避而远之;落月山庄的庄主楚江月,行事乖张,全凭自己的喜好,修仙了道之人却迷恋金玉之器,掳掠红尘孜孜不倦。这三人都不是善类,杨道友怎么变成这个模样,与他们为伍?”
杨素听了心惊胆颤,他虽然看出这些人都不是善类,又怎料到他们有如此恶名?若不是无择真人告知,他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嗫嚅道,“我因为追查风雨镇上的怪事,才找到卧龙先生的,他将我带到这醉仙楼,却不知竟是一处匪窝。”
卧龙先生不以为意,笑道,“杨素兄弟,你自己要跟来的,怎么赖上我了?我虽然作恶不少,可还算对得起你,你想要知道的事情我都说了,也没在你面前强装好人。”
杨素无奈,拱手道,“卧龙先生所言不虚,若非他的帮助,我怕是难以成事。”
无择真人摇头道,“此人奸猾的很,与他共事要多些防备。”
卧龙先生道,“我与杨素道友素昧平生,互相间有些防备才是正理,只是大家都如此,怕是事情就办不成了。”
“凡事有得必有失,我言尽于此,你们自个斟酌。”
杨素垂首答道,“师叔教训的是。”
楚江月放下酒杯,笑道,“世间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金玉之器归根结底也都是天成之物,取之各凭本事,本庄主行为端正,怎么就成了真人口中的恶人了呢?”
无择真人皱眉道,“欲生恶,恶生欲,此乃修仙之人所不齿者,所以为道者清心寡欲,超脱红尘,才是上善。”
楚江月听了这番言论,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何言正起身冷笑道,“真人所说不差,我本就是一个大魔头,十足的恶人,人尽皆知,又何须赘言。圣人有言,‘善恶到头终有报,自古天道好轮回’,若是苍天认定何某是大恶人,早晚都要降下天罚,某人甘心领受,又何劳真人在此地逞口舌之利,辱没了高士盛名。况且,你我所谋之事,千难万难,合力则成,离心则败,事情尚未成功,真人却令我等互生嫌隙,岂是明智之举?”
无择真人叹道,“天宫之变后,我本欲隐于深山,独善其身,就此了却残生,也不去争什么正邪,证什么长生。”他叹息之间,容颜似乎衰老了几分,“我修道千年,终难成大器,枯朽之木,不堪摔折,此事竟让我方寸大乱。”
杨素心中疑惑,问道,“何事让师叔也生了执念?”
“我飞升之际,将山中事务都交托给我秦尧,临变之时又让他远离是非,怎知他不听教诲,误入了魔道,怎不令人悔恨?”
“秦尧入魔道,皆是他道心不坚,自有因果,师叔又何必如此执着?”
“若只是师徒之情也罢了,这秦尧实在与我有些干系,前世因果,今生注定,不可等闲视之。”
杨素虽然从混元大帝的口中得知了一些轮回因果,只是他自己并没有堪破轮回,对前世今生之事依然不甚了悟,听了无择真人的说法,满头雾水。
何言正笑道,“原来你们师徒之间还有这些羁绊,难怪真人愿意赴约,看来是我多虑了,这样也好。”
“我也不怕你知道,咱们既然在此地合流,便要尽心谋事,你找我来此,又是为了什么?”
“真人可听说过炼妖祭灵咒这种法术?”
“这本是妖族的禁术,据说在太初动乱之时,若非此术大显神威,域外邪魔未必会被打败,这等厉害的法术,我怎会不知?”
“此术后来流落到了域外,不知所踪,如今鬼蜮魍魉执掌离境天,又将这炼妖祭灵咒带来了这里。”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魔道的目标绝不是为了执掌天下,这天下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块沃土,他们只是想将土壤中的养料汲取干净。”
卧龙先生附和道,“没错,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这炼妖祭灵咒很快就会重展神威,到了那个时候,世间的修真,无论善类恶类,谁又能够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