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岐和段贵妃这样面对面的站着,互相望穿对方的眼底,前者那红颜祸水般的桃花眸闪耀着无畏的反抗力,后者,则锋芒暗藏,于无形中夺人性命。x23u
“岐姑娘,许多时日不见,如何脸色这般憔悴?”
还是段贵妃先开了口,面对曾经险些死在手里的人,她没有丝毫的愧疚,就像是杀了林知墨的韩一般,她们,已经完全失去了大把大把的人性。
程岐也处变不惊,来到宫里,势必会见到段贵妃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有劳贵妃娘娘挂记。”她淡淡道,“有事殚精,如何能养好身子。”
段贵妃听出她话内深意,缓缓的提裙过去皇帝的身边坐下,甚是娴熟的帮那人磨起墨来,而殊不知,那双白皙的手,还是杀人的时候才最灵巧。
“岐姑娘这话就有趣了。”段贵妃垂眸,那浓密的羽睫如葵扇般,“国公府上有衡阳县主和程云夺,下有程衍程岚,有什么事需要岐姑娘劳心伤神的。”
“贵妃明知故问。”
这一句话落了,段贵妃磨墨的动作也随之停住了,她嫣红的唇角缓缓落下,然后抬起头来,眼底的黑暗已经渗透了神色,是那样的冰冷。
而程岐在殿中央侧站着,她身形虽然娇小,但却如泰山般不可摧屹,秀气的脸上满满的写着坚毅,眼中闪耀着的,是问心无愧的质问。
段贵妃没想到这人会把事情挑的这么明显,瞥眼旁边坐着的皇帝,那人作为其中的知情者,并没有说什么。
说到底,这两个女人,代表的是两方势力。
程家,段家。
这两个家族都是当年助力自己夺位的功臣,他根本没办法表态,更何况,他表面上是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的,遂道:“给岐姑娘赐坐。”
赵总管应声,挥手叫不远处的一个宫女搬了圆凳来。
程岐谢恩后就平静的坐了下来,期间,皇帝再没有说些什么,似乎是在观察着她的举动,而段贵妃却不停的谈笑风生,一副与皇帝不是君臣却是夫妻的样子。
只是这些看在程岐眼里,她是不在乎的,不过实话实话,段贵妃这样的大美人围着中年油腻老皇帝转,笑靥如花的样子,看得人实在是不舒服。
这就叫一朵鲜花,被牛粪糊住了。
坐着太无聊,可没有皇帝的开口,她又不能自主离开,程岐的视线落在那个足足有一人高白瓷花瓶上,试着读一读那上面写的诗句。
但是字迹太小了。
好像是李贺的将近酒。
“岐姑娘,你说是不是啊?”
正当程岐将注意力转移的老远的时候,书案右侧的段贵妃忽然抬头道,她抬头看过去,一脸无辜和紧张,因为她根本不知道那两人方才说了什么。
走神走得太厉害了。
“是…”
程岐只得硬着头皮顺着她的话说:“贵妃娘娘说的是。”
皇帝闻言斜睨过来,神色似笑非笑的让人不安。
而段贵妃一下子笑的前仰后合,那饱满的挤得显眼的胸脯乱颤,锁骨处垂着的罕见玛瑙如血珠般凝聚,随即,段贵妃的眼底闪过一丝得逞。
“臣妾就说嘛。”她道,“像岐姑娘这样的出身和容姿才情,入宫才是宝林的位分实在是不合适,依臣妾看啊,不如直接入九嫔。”
程岐瞳孔微缩,心说这老娘们儿真损啊,这是故意挖坑让自己跳啊,遂赶紧起身跪在地上,低冷道:“贵妃娘娘说笑了,程岐不敢高攀。”
段贵妃居高临下,高傲的身影比那白瓷花瓶还尊贵:“岐姑娘何必妄自菲薄,姑娘的才情堪比子健,只封宝林实在是委屈了。”
程岐盯着段贵妃的裙摆,沉默几秒,忽而冷淡道:“贵妃娘娘若是真的这么心疼我的话。”抬头直视,“揣手于怀,就是最大的奖赏了。”
程岐说玩,旁边的杨总管登时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拂尘好悬掉了,赶紧偷瞄书案后的皇帝,那人微微嚼了嚼嘴,表情很是淡漠而复杂。
反观段贵妃,却有些蒙愣。
揣手于怀。
程岐这话很明显了,就差把‘你别害我’四个字说出来了,而段贵妃显然是没有料到程岐有这般熊胆,一时没能控制好神色。
索性她背对着皇帝,那人并没有看到。
但是正视的程岐,却心底一惊。
“揣手于怀何必,既然以后你要入宫,本宫自然会好好照料。”段贵妃道。
此刻的段贵妃十分可怕,她的声音虽然充满着轻松和愉悦,但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只看着那朱唇轻启,出来的笑意十分有违和感。
还有这女人的那双眼,一层叠着一层杀意,看穿心事,叫人冷透裂开。
“贵妃客气。”
程岐冷淡道。
段贵妃亲自伸手将她扶起来,隔着袖子,她锋利的指甲刮着衣料上金线发出沙沙的声音,又盯了她几秒,忽然靠近了几寸。
程岐一骇,却听那人说道:“岐姑娘这脸是怎么弄的啊?”伸手在程岐的右脸上轻轻地抚摸,一副很是担忧关切的样子。
段贵妃的手凉的像是死人,程岐后脊透出虚汗来,往后退了一步,说道:“是我不小心划伤的,叫贵妃见笑了。”
段贵妃没说话,反倒看去皇帝的方向。
那人眼花,又是一直眯着的,先前并没有注意到程岐脸上的伤口,这会儿听段贵妃这般,才好奇的往前靠了靠,说道:“怎么这般不小心。”
程岐微微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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