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氏一向看不惯顾杭,季家和顾家都是商贾大户,嫁进程家之后,两方的老人也都相继过身了,现在拼的就是兄弟,眼看着顾杭又插手了绥水码头航运的事情,各处势力压过自己哥哥一头,激怒之心熊熊燃烧。
“我说顾杭,你别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敢说程衍和程岐的婚事,除去母亲的决定,就没有你的主意!”
季氏皱眉道:“再者说了,大嫂怎么不在!”
“三嫂还真错怪我了。”
看着这两方一个个火烧眉毛的样子,顾杭的心情是没来由的好,从旁边拿了个果子吃了,笑道:“这件事情,我还真没有从中撺掇,只是老夫人早已思虑周全,我等小辈就按照吩咐安排就是了。”
“至于我姐姐啊。”他颇有深意的说道,“姐姐好歹也是大家门户出身,若论起诗书文学,上能开口一论,若是吵架的话,可吵不来。”
季氏被说的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翻脸道:“你这话说什么意思!不能吵架的是大家闺秀!”一指始终没有话语权的郑氏,“那我和郑昉这样出面的!就是那跋扈的泼妇了?”
郑昉一骇,忙道:“……邰平。”
顾杭挑眉,没说话,有些默认的意思。
这下季氏气的更狠了,又要开口,却被程云夺给止住,他满面铁青,现在可不是和顾杭斗嘴争意气的时候。
她不在乎程衍娶谁,程岐嫁给谁。
要紧的,是这七庄产业的去留问题。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到底还是要直面这个问题,而说实话,要不是去年程衍过继,程岐转性,程云夺的计划本来是润物细无声。
程岚的性子,那就不用说了,而程岱虽然和他大哥相反,但毕竟是个刚出十的孩子,又非长子,话语权并不多。
大哥死了,整个国公府都在他的手里。
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就算程岐入宫了,那她也只是放在天空的风筝,飞的再高再远,绳子也永远都在他的手里攥着,程云夺,才是程岐的娘家。
可如今却不同了。
来了个程衍,所有的一切都天翻地覆了。
程岐也和从前不一样了。
顾氏的病也好了。
整个长房拧成一股绳俩和他作对。
“这桩婚事。”
程云夺深吸一口气,冰冷道:“两个孩子,也都同意了?”
始终没开口的程衍闻言抬眼,淡淡道:“我没有任何意见。”
程岱甩一记眼刀过去,咬牙切齿。
程衍视而不见。
“那沙漠呢?”程云杉不忿的说道,“太衡!把你姐给我叫来!”
“不必麻烦了。”
顾杭道:“沙漠的性子你们也知道,她若是不愿意的话,早就跑过来蘅芜院胡闹一通了。”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再者说了,她一个姑娘家,如何会大言不惭的议论自己的婚事,不过都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做主罢了。”
“长辈,若说长辈的话,我得是头一位。”
程云夺隐约有些把话挑明的意思:“如果我说不同意呢。”
顾杭闻言,脸上戏谑的表情逐渐敛回,坐正身子,冷漠道:“三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个做叔叔的,没有阻拦的道理。”
“婚嫁我不管。”
程云夺和顾杭对视:“但这两孩子的身份,不合适。”
顾杭道:“那你想怎么样?”
“既然现在大哥过身了,国公府又是我当家。”程云夺道,“那沙漠头顶的长辈第一个便是我,我的态度,她若是不管不顾的话,就是要和我撕破脸皮了。”
撕破脸皮。
程云夺这么说,无非是想用来压制程老夫人,因为那人最在乎整个程家在外人面前的假意和睦,她是绝对不会让程岐和自己撕破脸皮的。
这样一来,自己不同意,亲事就得一拖再拖。
而在这样的耗时下,不利的,仍然是长房。
果然,一听到撕破脸皮,程老夫人的表情生出些复杂来。
顾杭最是。
婚事直接关系到七庄产业的归宿,程云夺如此态度,顾杭早有预料,所以也早就有了后备的一手,他又抿了口茶,笑着没有说话。
季氏不安的看着他,又看了看程云夺。
这个顾杭。
有猫腻。
…
…
程岐和程衍的婚事在锡平发酵了几天,热度逐渐消了下去,畅音阁里,程云夺坐在圆凳前,手握清茶,听着季氏和程云杉在自己耳边不断的抱怨着。
“我说老三,你可得赶紧想办法啊。”
程云杉焦急道:“这日子都定下了,又是母亲定的,此事迫在眉睫啊,咱们可不能坐以待毙,等程岐一出嫁了,咱们可真算是白忙活一场了。”
季氏也在旁不停的附和着,但说来说去,还是那两个字。
“依我看啊,还是分家为妙。”她道。
程云夺斜睨着她,冰冷道:“分家?”疲惫的揉着眼角,“你说的容易,可咱们怎么分啊,分来分去,不都得是把那七庄生意,全都还给程岐吗?”
季氏不甘心道:“那怎么办,不能说咱们白忙活了十多年,到头来一个字儿都落不到手里吧,那咱们这是在做什么,给程岐做嫁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