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听到程岐说不要自己地了,刘四下意识的从嘴里崩出这个字来,他瞪了瞪有些昏黄的眼睛,不可思议的说道:“不要了?”
而听到这话,程渊直接喷笑出声,且背过身去,肩膀不停的在颤抖着,看的旁边的婢子也忍俊不禁。
程衍到还好,程岐的做法在他的意料之中,遂道:“我就说五十头羊用不下七亩地,你是养羊,又不是养大象。”
说罢,挥了挥手,立刻有家厮上来。
“既然小岐不要这刘四的地了。”程衍伸手指了指,“你们几个好生把这位老爷子送回家去,切记不要动粗。”
“是。”
那几位家厮应声,随即上前要扶那刘四。
“别碰我!”
谁知刘四喊了一声,然后往前膝行了几步,还以为自己是老年痴呆听错了话,又对程岐确认着问道:“岐……岐姑娘?”
那人放下茶杯,面色平静的看着他:“怎么了?”
刘四微咽口水,试探道:“您……您真不要我的地了?”
程岐忽而轻笑着,也不知语气里的无奈是从哪里来的:“你方才不是说了吗,那两亩地可是你们家的祖产,又埋着你们家的人,都说人心是肉长的,你都求到我跟前儿来了,我哪儿还忍心收你的地啊,再者说了,我就算再畜生,也不会让那些羊,踩在亡人的骸骨上啊。”
程岐这洋洋洒洒一席话,说的刘四是哑口无言,他有些颓唐的坐在地上,心说这丫头还真是厉害。
明摆着是拒绝的态度,用的却全都是自己方才说的话,这不相当于自己是搬石砸脚,画蛇添足了吗。
本来还有六两银子拿的,现在好了一分钱都没有了。
刘四浑噩的坐在地上。
程岐见状,冷下脸来,她平生最讨厌这些得寸进尺的老赖,从前在现代的时候,那些蛮不讲理的钉子户,她见得多了,动迁迟迟不肯交房子,为的就是多要钱。
不过这种人到了她的手里,就是四个字,绝不姑息。
“你们几个还看什么。”
程岐说道:“还不快把刘伯请出去。”
她那个‘请’说的咬言砸字的,那几个家厮在旁边目睹了程岐收拾这个老赖的全过程,早就偷笑到不行,这会儿领会其中深意,便一窝蜂的上前,直把那个刘四架起来,给连拖带拽的弄走了。
瞧见那刘四狼狈未得逞的模样,程渊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拿起茶杯来喝了,才道:“这个刘四,倚老卖老,还想占咱们的便宜。”
“这种人,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
程岐冷冰冰的说道:“我才不会惯着他。”
说罢,揉了揉平坦的小肚子,不紧不慢的往膳堂里走。
“好饿啊,我饭还没吃完。”她道。
程衍跟着,厌弃道:“就知道了。”
而程渊听着这两人的你来我往,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
…
“姑娘!姑娘不好了!”
谁知程岐回去膳堂,碟子里的菜没吃两口,青苗就一溜烟儿的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姑娘!出……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程岐隐约觉得不对劲儿。
果不其然,青苗胀红着脸说道:“是……是方才那个老头!”她小小的手指着外头,“那老头不肯出庄子,在门口大闹了一通,乔二哥硬把他往出拽的时候,他……他……”
青苗说着说着,眼睛冒红,看样子是吓到了。
程岐缓缓起身,表情很是严肃:“怎么了,你说。”
“他一头撞在石狮子上了!”
目睹了这一切的青苗浑身发颤,那满地的鲜血印刻脑海,成了她童年的一抹阴影,攥了攥手指,噙着眼泪。
而她说完,膳堂里面也炸了锅,程渊气的直接就把筷子摔了,旁边的梁柱吓了一跳,忙按住他的手。
顾氏和孟姨娘根本不知道这前因后果,前者迷茫的瞪了瞪眼,后者知道现在出了事,大吵大闹是没有用的,吩咐道:“张嫂子,赶快把人送去药坊。”
“乔二哥他们已经把人送去了。”青苗忙说道。
“没死就好。”
孟姨娘对程岐两人道:“阿岫,你和宗玉赶快过去。”转头又对程渊说道,“你待会儿把事情给我们解释一下,都别慌。”
程岐瞧着孟姨娘有条不紊的样子,心里很是佩服,遂应声,和程衍火速赶去药坊。
可两人的马车还未到那药坊前,就隔着帘子听到无数的嘈杂,程岐刚想掀开窗帘子看一眼,人群中忽然有人喊道。
“程家来人了!”
随即是阿桥的喊道:“都离远点儿!想死吗!”
“你们家姑娘逼死了人!还装什么装!”
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算是带了个头,所有人都在说程岐和程衍的不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进行批判,弄的那两个人距离药坊不到百米,却花了十几分钟才过去。
“我先下马车。”
瞧见程岐要掀车帘,程衍开口道。
程岐看着他,点了下头。
程衍随即下车,刚要扶着程岐下来,手臂却忽的被人攥住,他面色冷凝的回头,本来要抓着他骂骂咧咧的男子,又怯生生的松开了。
待程岐下车后,发现那个刘四根本没什么大碍,怪道这种人是舍不得一头撞死的,只是扭了脖子伤了些许皮肉,流的血有点儿多而已。
只见他盘腿坐在药坊前,一副受了极大迫害的样子,拍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