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旁边,始终未曾开口的程岱冷淡道:“冯宜和渊小嫂子今日是第一次见面吧,有什么恩怨,要下这么大的死手。”
沈鹿听着,似乎已经明白过来了。
“我想。”
程衍冷静道:“冯宜真正想推的人,应该是阿瑶吧。”
沈鹿艰涩的垂下头去。
“只是她忘记了,阿瑶因为身上湿了水,所以换上了和梁珠一模一样的衣服。”程衍继而道,“当时人多混乱,她站在后面又看不清身前人的脸,只得选一个推,却没想到让梁珠摔了出去。”
“都是我的连累了阿珠。”
沈鹿痛苦的落下清泪,程岚忙抱住她:“这怎么能怪你呢。”
“嫂子,这事不怪你。”
程岐也说道:“就是冯宜心术不正,没想到这大家闺秀,背地里也有如此狠毒的时候。”神色冷凝下来,“不过现在以咱们长房在锡平九城的势头,是没办法对冯宜做什么的,但此仇不报非君子,又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笔账,我迟早要和冯宜算个清楚。”
程衍抚了抚她的肩膀,以作附和。
“还有另一个。”
他道:“你都要算个清楚。”
程岐目视前方,她自然知道程衍说的另一个人是谁,低低的呼了口酝酿许久的气,点了下头。
而对面的程岚看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自己的妻子背地里受了如此大的威胁,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还要靠那两人撑腰。
捂住的皱了皱眉头,程岚没有说话。
“岐姑娘!岐姑娘在吗!”
在这个房的外头忽然进来一个女婢,上来就问起程岐在不在,那人瞥眼过去,小心道:“我就是程岐。”
“岐姑娘!”
那女婢三两步走过来,说道:“我是县主的贴身婢子,那被关在柴房里的……宠姐,她说,她要见您一面,越快越好。”
“见我?”
程岐疑惑的问道。
“是。”
女婢看上去很是心焦:“县主特地让我来请您。”
“有说什么事吗?”
程衍冷淡斜睨,有些谨慎的问道。
女婢被他的眼神弄的一紧张,摇了摇头,说道:“奴也不知道,只是那宠姐非要见岐姑娘一面儿,她行将就木,怕是来不及了。”
“我现在就过去。”
程岐起身。
“她刚刚刺杀世子未遂。”
程衍伸手拽住她,淡漠道:“你现在过去她身边,不安全。”
“将死之人。”
程岐推开她的手臂:“没事的。”
说罢,程岐跟着那女婢来到后院的柴房,那破旧的门口因为广平王妃的特地吩咐,有许多府兵把守着,见到程岐过来,询问一声,那人面无表情的点头,说道:“我是程岐。”
“岐姑娘小心。”
那府兵道了一句,将柴房的门打开,让程岐进去。
那里头的血腥味道,不比梁珠生产所处的卧房稀薄多少,而在那湿潮的草垛旁边,宠姐斜倒着,旁边是请泪涟涟的蒋筠,那人的情绪已经不比方才激动了,握着她的手,抿唇不肯言。
“县主。”
程岐站在门口,神色复杂的道了一句。
蒋筠闻言,并没有回头,只是看着紧闭双眼的宠姐,有些悲戚而坦然的说道:“岐姑娘,想必我和宠姐的关系,你已经知道了,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和宠姐,的确是……”
“我知道,我不介意。”
程岐斩钉截铁的说道。
宠姐听到这话,有些吃惊的转头看过去,在这个国家,对待同性的感情有着很大的诧异男子之间的断袖之宜还能接受,但女子之间的磨镜之好,却是极其不被认同的。
但即便如此,坊间的女同者依旧很多,之所以蒋筠和宠姐不被世人所容纳,就是因为,她是高高在上的县主,是将军蒋允之后。
程岐这样的态度,是蒋筠没有料想到的。
“谢谢你,岐姑娘。”
蒋筠无力的说道。
“阿筠。”
一旁的宠姐终于睁开眼睛,露出一抹日薄西山的笑意,她握了握蒋筠的手,说道:“方才郎中都说我没事了,我不会轻易死的,你就先出去吧,我和岐姑娘还有话要说。”
蒋筠有些犹豫,那人又劝阻了两声,她才不放心的出去,程岐顺手就关上了那房门,快步走过去蹲在宠姐旁边,不多废话,直截了当的说道:“明明已经将死,为什么还要骗南阳县主?”
“呵呵……”
宠姐艰难的调整了一下身姿,改成靠在草垛上的姿势,她缓缓的抬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露出一个绝美却又凄厉的笑容来:“果然啊果然,只有阿筠……那个傻丫头,才会相信……郎中的话……才会相信我不会死,你……比她聪明多了。”
“县主是关心则乱。”
程岐说道:“她愿意相信你不会死的。”
“可我却不得不死了。”
宠姐轻咳两声,那胸口处又一片诡异的凸起,她低头,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你没看错,广平王妃……那一掌,击碎了我的胸骨和好几根肋骨……我千算万算……居然没算到……她会武功……而且功夫远在我之上……”
程岐看着,有些悲痛的说道:“其实,你今天很清楚,自己就是来送死的吧,你知道,就算你成功的杀了世子,广平王和王妃也不会放过你的,你杀了他们的儿子,又无有地方藏身,最后,也是会被抓回来生剥活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