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音阁的堂屋里,谭丕走进来,程云夺叫他坐下,他刚刚听说了分缎坊那边的事,迫不及待的要问,又见石斛出现。
他不安道:“三爷,文常少爷那边……”
程云夺一听程铭的名字就觉得头疼,厉斥:“人呢!”
石斛吓得噗通跪下:“三老爷别恼。”无奈道出实情,“文常少爷对马家姑娘……手脚不老实,竟追到汀兰水榭,被岐姑娘打的落进了那碧湖水里,这会儿正在碧螺居换衣服,您……等……等一下。”
程云夺听着,猛地拍案,震的那茶杯溅水。
“这小畜生!”
季氏在旁冷笑,瞥眼左手边坐立难安的席姨娘,说出来的话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席氏,这就是你生的好儿子,成日给三爷添麻烦不说,还被自己妹妹打得落花流水,叫人笑话。”
席氏为难,打量着神色铁青的程云夺:“老爷我……”
“够了。”
程云夺不愿多提,伸手揉了揉山根,今天他叫程铭回来,是想让他来听听事,毕竟程珏还小,程铭可是自己的长子和首选接班人。
这七庄生意他为什么死把着不松手,被孟姨娘骂得狗血喷头也不撒手任何一庄,不就是为了这个小兔崽子吗!
他倒好,三天两头的闯祸。
“给老子把他抓来!”
程云夺又道,而石斛只得照做,他把还在咳嗽的那人带来,程铭的头发还湿着,脸色被淹的有些惨白。
席氏心疼,却不敢多言语,只恨铁不成钢。
同样是一母所生的亲生兄弟,怎的伯礼就那么乖巧可怕,文常却这样让人着急上火,操心不停。
程云夺叫程铭坐下,到底还是心疼儿子,又叫柳华上热茶给他,这才对谭丕道:“谭管事,分缎坊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谭丕没急着回答,而是道:“三爷,不请二爷来吗?”
程云夺随意摆手:“二哥肯定已经知道了,分缎坊的囤货就是他当年的错失,若请他过来,不是戳他肺管子吗,罢了吧。”
谭丕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才将白日所见皆娓娓道来,听得程云夺是双眼瞪大,愕然道:“冯宜?你说因为冯宜穿了那厚缎……所以才招得这梁城无数女子去买的?”
谭丕颔首:“听说是这样。”
程云夺还是不解:“那冯宜素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和同龄人的关系也冷淡淡的,怎么会答应帮他们呢?”
喝了热茶,稍微缓过来的程铭低低道:“爹您不知道,冯宜好像喜欢秋白那小子,端午那天在石桥上,有人看到他俩说话来着。”
谭丕也道:“不错,那冯宜的妹妹冯瑟不也是和岐姑娘同在朱雀楼做秀女吗,估计她也帮了不少的忙”
程云夺咂嘴,登时觉得自己失算了,砸拳椅子把手:“没想到这回长房的几个小兔崽子还联起手来了,还学会找帮手了。”
季氏好像对给自己夫君泼冷水有瘾,闻言不屑道:“是啊,你可是人家三叔,可人家偏没告诉你,就是怕你横扒拉竖挡着。”
谭丕似笑非笑,瞥眼程云夺,那人正在气头上,被季氏火上浇油的青筋都冒出来了,遂道:“三爷,既然这回程衍那帮孩子没把事情告诉您,那他们这意思,也是秃头上的虱子了。”
程铭憋住喷嚏,赶紧道:“他们敢背着爹做事?”
程云夺剐他一眼,思前想后也没什么办法,毕竟把分缎坊的囤货卖出去才是正事,但这笔厚银子……对了。
他刚要问,谭丕就像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淡淡道:“三爷,账上都记着呢,分坊里的厚缎不下三千匹,就照今天这样子,怕是一两个月就能清仓了,一匹最低六钱,这些都卖了,不下两千五百两。”
程铭一下坐直:“两千五百两!”
谭丕点头道:“这还是少的。”脑海里精明的算着,“当初二爷花了三千多两从上京进这些厚缎,连着路费人力,得近四千两,眼下虽不能盈利,但回本也差不多了。”
季氏抿了口清茶,冷淡道:“那又有什么用,缎庄现在归人家程衍了,账不也单劈出去吗,挣多挣少都是人家的。”
“你!”
程云夺恨不得把眼珠子抠出来甩她脸上,不耐烦的叫她和席氏出去该干啥干啥,然后道:“也罢,有陈家压着,缎庄怎么折腾也红火不起来,给了程衍也没什么。”
说罢,又以便秘般的表情扶额:“只是香坊这边不能松啊,鲁阳那边的新货就在路上,要是卖不好,就得砸了。”
“那不是挺好的吗。”
谭丕执清茶淡笑道。
程云夺茫然抬头,一双眼睛满是红血丝,他贪心大哥这七庄生意的心思是真的,可卖力做生意也是真的。
“你说什么?”他不解道。
谭丕冷淡道:“若把香坊的生意给宗玉少爷,砸不砸都有另外六庄接着,老奴算过了,账上的余银够收拾烂摊子的。”
程云夺听出他的话中深意,低低道:“你的意思是?”
谭丕也不转弯抹角:“三爷就把香坊的生意全全给了宗玉少爷又能怎样,大不了就赔了,程家左右不倒,更何况,当初可是顾杭和老夫人要求您把香坊给程衍的,出了事,他们必定也得管。”
经他这么一说,程云夺也反应过来。
是啊。
到时候他在暗中捅咕两下,程衍一个毛头小子懂什么,做生意可不是靠今日这般小聪明就行的,到时候他肯定砸锅。
至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