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双手抱了膝, 见那马车帘子里向里灌着风, 便伸手揽紧了帘子,用小凳子脚压住了,闷闷地道:“格格, 您以前可不是这脾气。”,李梦伸手挑了那马车窗帘,见着外面繁华的街景,并没说话, 只觉得一阵秋风从车窗缝里灌了进来,瑟瑟地钻进人脖子里,到底天是越来越凉了。
她穿越而来,能出宫的机会甚少,这一次随着福晋出去紫禁城便是难得的一次机会,李梦微微挑了帘子, 只从那窗户缝里向外欣赏着这清朝最鼎盛时期的街景,也想用外面的风景来分散一下自己对疼痛的注意力。
周边随行的侍从见了,以为格格有话要吩咐,正要上前,便见格格身边的贴身婢女翡翠露了个脸,帮着李梦已经将帘子放下了。
去的时候,因为是去紫禁城,李梦心理怀揣着各种各样的心情, 便觉得一路上走得飞快, 这时候往回赶, 反而便觉得慢了下来。又因着脚上疼痛,加上肚子里孩子闹腾,更盼望着能早点回去,一头躺倒在自己床上歇一歇,就更觉得时间难熬了。
马车声辘辘,好不容易车转了个弯曲,过了四爷府前的大路,绕过去,在门口东侧车马区才停了下来。便听见前面福晋和胤禛乘坐的那辆马车周围都是奴才侍候的声音,翡翠挑起帘子向外面望了望,先被婢女扶着下了车,这才从马车前面的横梁上抽了小凳子,横着摆放在李梦下车的脚前,又重新拎着衣裳下摆,踩上了马车,扶着李梦下去,下面自有婢女接应。
李梦刚踩上小凳子,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我来。”,她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胤禛走过来了,眼帘里只映入胤禛熟悉的宝蓝色袍子,鼻端里呼吸的是胤禛身上熟悉的淡淡的沉水香味道。一旁婢女连忙行礼避让在一旁,李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胤禛已经握住了她的手,李梦就觉得一阵手心的温热从他手里一直穿到自己手心里,直把心里都熨得妥帖了。
李梦扶着胤禛的手下了车,在地上站定了,翡翠连忙跟着落了下来,习惯性地伸手要去扶着李梦,见了胤禛,那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胤禛看了一眼翡翠,叮嘱道:“照顾好你家主子!”,翡翠应了,又苦着脸吸了一口气,似是有话要说的样子,李梦不轻不重地看了她一眼,她才将话语吞进了肚子里。
福晋被箫玉扶着下了马车,她一路颠簸,这时候刚刚踩着花盆底下了车,视线便追随着四阿哥到了李梦那边,便见李梦一手抚摸在肚子上,另一手搭在翡翠手臂上,微微仰着头在听四阿哥说话,两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末了就见四阿哥伸出手,给她轻轻理了理发丝,帮她将一丝碎发别到耳后,这才转身走过来。
福晋心中苦闷,见胤禛朝着自己方向走过来了,立即收回视线,仿佛是什么也没看见的模样,只是站在原地,勉强在面上挤出一个微笑等着胤禛,便见胤禛面无表情地率先进了府,府前台阶上跪了一地的奴才侍从,都在恭迎四阿哥、福晋回府。
福晋微微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腰板昂起头,跟在胤禛身后向府里走去,过门槛时,嬷嬷连忙扶住了福晋的手,看着她踩着高高的花盆底鞋小心翼翼地过了门槛,才放低了一些手,却见前面走着的胤禛忽然停下脚步来,转头走了几步到福晋身前。
福晋以为他有话要对自己说,带了六七分期待抬头看着胤禛,却见胤禛走到自己面前,眼光平静地注视着自己,那眼神里说不出是什么样的内容,福晋想到自己进了神武门后,一路对李梦的苛责,心里多少有些心虚,眼神躲闪了几下,却是虚了。
只听胤禛淡淡道:“福晋今日带着李格格进宫去看额娘,却是辛苦了。这件事原是我思虑不周,李格格是有了身子的人,以后直到她生产之前便不必出府了,福晋辛苦了,今日便回去好好歇着吧。”,四福晋听了,只觉得一桶凉水直接泼上了心头,她微微颤动着嘴唇,还想说些什么,胤禛已经淡笑着道:“回去吧。”。
四福晋还想说什么,忽然只觉得一阵万念俱灰的无力涌了上来,她微微转过头,眉眼之间流露的是乌那拉拉家族的骄傲,只低声道:“谢……四爷体恤。”,说着扶着箫玉的手便往前走去,走了几步,终于心中酸楚,只觉得鼻端一阵酸意刺刺地涌了上来,她心知不好,狠狠地吸了几口气,终于是将那泪意压了下去,只粗着嗓子对箫玉寻了些杂话道:“前些日子我让你整的西厢房的小册,可制好了?”,箫玉只敢低着头,不看她道:“回福晋的话,奴才昨儿就做好了,只是今日一早伺候着您进宫,还没来得及拿出来给您过目。”。
福晋点头道:“好,那一会儿回去拿出来。”,她生性坚强,不愿在人前露出弱态,只是寻了些闲散话语絮絮地问箫玉,箫玉如何不知道主子心思,只能一路低着头,一五一十地回答着,这般行走了二十来步,眼看着快要拾阶而上,迈过第一道门,福晋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终是转过头回望向胤禛的方向。
只见胤禛早已经掉转了头,回到了李梦身边。
他抬手扶住李梦,道:“我送你回去。”。
周围跪了一圈的奴才,多少只耳朵听着,李梦下意识地觉得不妥,伸手握住胤禛胳膊,皱眉小声道:“爷……”,胤禛手上微微用力,已经带着她向前走去,目光平视前方,只淡淡道:“看着路,脚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