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快去熬骨头汤吧,这里有我看着呐。”江大珍挥挥手,她还有好些话要跟大嫂说呐。
苗三凤被闺女嫌弃,嘟囔着拿着她送来的那些东西走了出去,她还得好好想想把东西藏哪去,可不能被人偷了去。
江大珍看人走了,干脆脱了鞋,爬到炕上,双脚盘坐,抱着侄子对自家这个软脾气的嫂嫂谆谆教诲道。
“你现在也生了儿子了,这脾气也该硬起来了,就老二家那两口子的德性,你还想让孩子陪你被人家压一辈子啊,以前你没儿子,爸妈都站在他们两口子身边,现在可不一样了,你也该为大妮她们几个想想了。”
江大珍虽然敬重大哥大嫂,可是对他们这种软弱的姿态却十分看不上,大妮才多大的孩子啊,就得挣工分,家里缺这点东西吗,还不是填了老二家的口,养出了一堆好吃懒做的废物。
顾冬梅知道小姑子都是为她好,现在有了儿子,她也不欠江家什么了,以后老二一家要是还敢上门打秋风,她也能有底气打回去了。
江大珍深深地看了自家大嫂一眼,只希望她能真正做到,做父母的立不起来,那几个孩子就更没有活路了。
沉思中的江来娣眼睛一亮,他还没见过大姐二姐三姐和四姐呐,现在大姐还活着,二姐也没有嫁给邻村的傻子,一切都重新开始了,或许老天让他重生的意义就是让他阻止那些不该发生的事,让姐姐们得到幸福。
江来娣觉得自己找到了重生的目的,一改刚刚的颓废,这辈子,他一定要过出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诶呀,我当怎么今天喜鹊喳喳叫啊,原来是我们的大贵人回村了。”一个掐着嗓子的尖利女声穿了过来。
范小娟正在村子的小卖部跟人闲聊呐,就听好事的人说她家那个出息的小姑子提着大包小包往老宅子去了,都是一样的兄弟,那东西怎么着都得有她家一份吧,范小娟哪里还坐的住,匆匆忙忙往老宅子跑去。
一进屋,她的眼睛就像探照灯一样上上下下仔细打探,生怕看漏了什么,可是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稀罕东西。在视线转到江大珍身上时,眼前一亮。
“这件衣服是新裁的吧,可真漂亮,妹夫对你可真好,哪像你二哥,屁点本事也没有,只能缝缝补补的将就过日子。”
江大珍身上的是时下最时髦的女式列宁装,时髦的大翻领和双排扣,剪裁的时候稍稍勾勒了些腰身,显得整个人时髦又英气。
这么一身可得花费不少布票,在村里,哪户人家的娘们敢这么败家,早就被自家男人给打死了。
范小娟眼红地看着这一身,恨不得直接扒下来套自己身上。
“二嫂可是稀客啊,怎么手上也没带点东西,大嫂生了儿子,你作为弟媳怎么的也得拿一篮子鸡蛋来吧。”江大珍最烦的就是自己这个小家子气的二嫂,也没搭理她的话,看着她空空的双手,讥讽地说道。
范小娟哪里舍得送什么鸡蛋过来,她恨不得把老宅子搬开,大房生了儿子算什么喜事,瘦的跟猴崽子似得,死了才好,这样老大家的一切不都是他们的了。
她没想到自己求菩萨拜佛,还是让大房生下来这个孽种,她只要一想到以后公婆给自己家的补贴变少了,连掐死江大珍怀里的孩子的心都有了。
“呵呵呵,大妹真是说笑,我和你二哥都快揭不开锅了,哪里变得出鸡蛋来。”范小娟僵着脸说道,忽然拍了拍脑袋,“诶呀,我忽然想起来了,爱国和爱党还没吃饭呐,我得赶回去做饭了。”
范小娟见占不到便宜,拍拍屁股就想走人,江大珍可不是顾冬梅那个怂包,她可欺负不起。
顾冬梅和江大珍知道她的德行,也没拦着她。范小娟匆匆忙忙跑到宅子外,看着院子气的跺了跺脚,小姑子肯定带了什么好东西过来,全便宜大哥家,她可不甘心。
江来娣不知道时间过了过久,她仿佛投身成了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不会说话,眼睛仿佛遮了层纱,只能看到些朦朦胧胧的东西。为了活下去,她一点也不抗拒地喝着一个陌生女人的奶,直到她能隐约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眼睛也渐渐看得到色彩。
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破旧的房子,四面石墙上刷着白漆,可是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了,白漆开始脱落,上面还沾着些黑黝黝的污渍,她躺着的是一个直通南北的土炕,这个土炕占了房间的一半,炕上叠着几床被子,被套是六七十年代家家户户都有的大红花套,喜气又艳俗。
土炕的旁边是一个结实的木柜,外面锁了一个黄铜锁,也不知道里面放了些什么东西,除去这些,房间里就剩下了一个小桌子,摆在靠窗的位置,上面放了一盏煤油灯,外漆有些脱落,但是葫芦形的玻璃身被擦得干干净净,显然主人十分爱惜这个东西。
江来娣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样的场景,她只在六七十年代的中国看到过,她到底来到了什么地方?那个艰苦而又动荡的年代,她实在没有勇气再来一遍。
“乖儿子,想什么呐,皱着眉跟老头子似得。”一个熟悉的女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江来娣整个身子都僵住了,这个声音,她这辈子都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