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海看革委会的院子里已经有不少人影在晃动, 心里想着, 是不是人都已经到了,赶忙抱着儿子跑过去。

“怎么这么久才过来, 知道我们等你多久了吗!”还是中午那个男人,挺着将军肚,一脸不悦地看着江大海。

江大海没有和他辩驳, 只能一个劲地说着好话。将怀里的孩子放下,也没有细看院子里的人,转身跟那男人朝办公室走去,还有些文件需要他带回村里去。

江一留的视线在院子里划了一圈, 没有看到自己印象中的那个人影,心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果然,他没有那个运气, 说来也是,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阮靖国就这样下放到他们这里来, 以往看他采访的时候,也没听过他有过这么一段经历啊。

只是丧气只是一时的, 江一留很快就鼓起了信心, 仪仗别人总是一时的,这辈子他知道这么多将来的发展, 难道还怕拼搏不出属于自己的一番事业吗?

江一留心理调适能力很棒, 很快就调整完自己的心态, 开始朝站在院子里的几个男人看去。

这次下放改造的有三个人。

一个长得十分瘦小,带着一副眼镜,只是眼镜架似乎出了问题,用白色的胶布包着,在金边眼镜架上十分明显。这人的身形有些佝偻,看上去就更瘦小了,一身灰白的衣服上打着好些个补丁,即便衣服破旧,上面还是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污渍,看得出来,主人绝对是一个爱干净的老人。

那人感觉到江一留的视线,将目光转过来,对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江一留有些佩服对方豁达的心态,他们在被劳改之前,恐怕已经受过不少罪吧,在这种情况之下,还能有如此心态,绝非常人。

江一留也对他回了一个微笑,人畜无害。

那人被他的笑震了一惊,自从那以后,可很久没人对他这样笑过了,白昉丘心中叹了口气,想着对方还是个孩子,可能什么都不知道罢了,只是,终归因为这久违的笑脸对那个陌生的孩子,有了不少好感。

站在那个瘦小男人身边的是一个体格十分高壮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四十左右的年纪,一双虎目,怒目生微,看着他的眼睛,就会感受到一股强劲的威慑力,让人不敢小觑。

江一留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曾经在美国见过的,参加过战争的特种兵的感觉,眼前之人,绝对杀过不少鬼子,才会积累如此杀气,不过此人眼神极正,是个正义之辈。

只是似乎现在有些发福,肚子大的可怕。

江一留吐槽了一下对方高高凸起的肚子,在心中给对面的人标注了一个不好惹的标签,转而将视线转向最后一个人。

最后一个老人约莫五六十岁的年纪,江一留几乎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就是爷爷说的那个阮爷爷。

他看上去约莫一米七五的身高,腰板挺的直直的,即便是多日的苦难也没有压弯他的脊梁,满头花白的银丝,眼角和额头的皱纹诉说了他这些日子收到的苦难。只是那人的眼中没有丝毫戾气,反而像爷爷说的那样,充满了睿智和豁达。

江一留心中想着,对面之人即便不是阮靖国,也绝非等闲之辈,如果他能熬过这些年,凭借着他这份心性和他的履历,必能平反,一飞冲天。

江一留看了眼在场的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这次下放到他们村的人都还算不错,没有真正的刺头。这让他稍稍松了一口气,这其中,爷爷的那位老首长恐怕没少下功夫吧。

江大海很快那好文件,做好交接出来了,革委会的小头头指着院子里的三人,不屑地说到:“这几个人每个月都要写一份悔过书送上来,还有,他们是去劳动改造的,要用劳动,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你们可不能放纵了这群臭/老/九,必须要让他们彻底明白自己的错误,知道了吗!”

那人对江大海说到,心中想着,青山村可是这十里八乡最破最远的地方,也不知这几人得罪了谁,居然把人送到了鸟不拉屎的青山村,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呐。

心中幸灾乐祸,可是对眼前的三个人,一点同情都没有。跺了跺手脚,现在到了晚上,天气也更冷了,男人可不想待在院子里吹冷风,也没理院子里的人,径直朝屋里走去。

“快上车吧!”江大海催促这三人赶快上驴车,自己把儿子抱到了板车的角落里,小心地给他盖上被子,等众人都坐下了,这才急忙驾着驴车离开。

等驴车出了县城,到了一块寂静的路段,江大海朝四周看了看,没见到任何人影,这才笑着和马车上的三人打起了招呼。

“我叫江大海,是江城的儿子,不知哪位是阮叔,我爹在家里念叨了好久了。”江大海憨厚地笑着,看着眼前的三人,一下子有些吃不准。

“你就是大城的儿子,果然长得和你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么说来,这个是你儿子了,长得倒是和你不太像。”

开口的正是江一留刚刚猜测的那一个人,他笑着回答道。

江大海摸了摸脑袋,笑的有些得意:“我儿子长得像他舅舅,长得可俊了,要是像我,那不就是大老粗了吗。”

在江大海看来,这也是自己儿子聪明的象征,连长相都知道挑好的长,那脑子绝对差不到哪里去。

众人都有些忍俊不禁,连日的阴霾被驱散了不少,看江大海憨实的模样,对接下来的生活稍稍充满了一点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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