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见我进屋,赶紧拧了条湿帕子给我擦脸。
我实在不习惯被人当作小孩来伺候,伸手去抓帕子,“我自己来!”
她就像是没听见,还依然在我脸上打着圈地擦,也不知是她的动作粗鲁了些,还是我的脸皮太嫩薄了,两颊火辣辣地疼。我手上使了力气,一把拽下了帕子,直接扔进了水盆里,然后把手泡进去,认认真真地洗手。
我洗手的功夫,就听张妈妈絮絮道:“彩云彩霞啊,你们从前在垂柳园也是没少照看过三小姐的,怎么如今成了她贴身的,反倒是不会伺候了?把三小姐这一带出去,就是一两个时辰,她这出了汗又吹了风,若是着了凉,夫人那里可是交代不过去。”
彩云拿了一条干帕子要给我擦手,我挡了一下,伸出手心到她跟前,盯着她的眼睛示意她将帕子放我手上。
不仅彩云一愣,彩霞和张妈妈也有些发愣。
见彩云没反应,我便从她手里将帕子拽了过来,自己擦手,心里琢磨着张妈妈方才说的这句话,怎么都觉得哪里不对味儿……
好似是关心我身体,怕我生病,却又不像是。
这话外之音到底是什么,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算了,不管她了。
我的这个奶娘,据她自己说,是喂了我两年的奶,对我有哺育之恩。但据彩云说,当时喂我的有两个奶娘,张妈妈先喂了我一年,另一个接她的班又喂了我一年,我断奶后她们便都出了府。张妈妈是上个月被夫人请回来照顾我的。我的大脑虽然不止五岁,但识人这方面,我的经验值并不高,更何况刚认识才几天的人,包括彩云和彩霞,我不知道古人的十四五岁,心智成熟到何种程度。
“张妈妈,您别怪她们。我要去哪儿,要待多久,她们两个可做不了我的主,无非是提醒两句,劝上一劝,我若不听,她们既不能强拦着我去,也不能强拉着我回来。您说是不是这个理?”我伸展手臂,边配合着彩霞给我换衣裙,边对坐在我对面矮凳上的张妈妈说道。
张妈妈正端了杯茶浅酌慢饮呢,听我这么一说,手便抖了一下,茶水溅了出来。我见她慢慢把头转向我,眼神复杂地盯着我看了半晌,好似忘了回应我的话。
彩霞也好像有些惊诧,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速度比之前变慢了许多。
张妈妈不说话,我便接着说了:“张妈妈心疼我,我心里明白着呢。虽说我年纪小,可也不必整日为我提心吊胆地,吃点苦头,经点风雨,未必就是坏事儿。”
我这样说,是想着,对这个不了解不熟悉的新环境,新世界,我这无知者无畏的劲儿,恐怕以后少不了要闯祸的,我得为此先铺垫一二,让她们提前做一点心理准备,以防我这只没头苍蝇乱撞起来惊到了她们,那便惨了,我可不想被他们看得严丝合缝,成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整日在房间里绣花、绣花还是绣花……那我的人身自由可真就凉凉了。
我想象不出也学不来古代五岁女孩儿的说话方式,便也就不想在这上面费什么心思,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别不小心顺了嘴,把网络啊游戏啊这种奇异的语言给说了,吓着他们还好说,若他们把我看作是发了疯病那还了得!
我没太理会张妈妈那更加异样的神情,只瞟了一眼早晨被我撇在案几上的绣花撑子,心里暗道,我可不是那被逼着穿针引线学女红的五岁小女孩!
换好了衣服没多会儿,厨房便送来了饭菜,一盘切肉片配酱料,一碗汤羹,几块糕饼,五岁的女孩儿,胃口不大,剩下了大半。对于我这个现代著名吃货来说,在这里有了十几天的吃喝体验,自然是要在心里品评上一番,总结如下:食材种类少,没什么花样,烹饪手法只有蒸、煮、烤三种,除了酱料,其它所有食物味道都很清淡,甚至可以用寡淡来形容。大概是烹饪工具落后,烹饪佐料有限的缘故。有一点必须承认,所有食材,绝对是纯天然纯绿色无污染!营养嘛,自是没得说。只可惜,实在满足不了我被现代美食惯出来的口腹欲求。
另外,这一日两餐,我实在接受无能。我的身高刚刚比窗台多半个头,每日上午,我都是踮起脚尖趴在窗台上,盼着太阳升到天空中的东南角位置,估摸着是九点左右,这时厨房就会送饭菜过来,我摸着软塌塌的肚子吃了这顿朝食。而第二顿哺食得挨到申时,也就是下午四点左右,中间隔了整整七个小时。这段日子,我是起床时饿,中午时饿,晚上还是饿,以前的一日三餐变成了如今的一日三饿,令我的心情很是不爽。
吃过了下午叫哺食的这一餐,我便准备去拜会我那位星光熠熠的大哥了。
“我上次见大哥是什么时候?” 我坐在椅子上,晃荡着悬空的两条腿,抬头问彩霞。
“小姐连这也不记得了么?我想想……”彩霞凝神回忆,“半月前吧,您搬过来住后,大公子日日都来探望您的。”
“日日都来看我?这几日也没见着他呀。”自来到这个世界以后,除了侍女仆役这些下人,九位家庭成员中我只见过夫人这一位。
“噢,这十几日大公子是跟着严先生去游学了,昨晚才回府。”
“严先生,就是你说的那个很厉害的老师吧?”
“是,就是橡沅经馆的严先生。”彩霞半蹲着帮我换上一双新鞋子,之前的那双被我洗手时溅出的水打湿了,只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