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之地狱的寒风猛烈地呼啸着,不仅影响了人的听觉,卷起的碎屑也影响了人的视觉。在勉强看见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型挂件之后,雅柏菲卡不得不在寒风中重新阖上双眼。不过,凛冽如刀的寒风在他那张白皙的脸上逗留,留下一道道冻伤的红色痕迹,并未因他不在乎而不伤害他。
雅柏菲卡的衣裳非常单薄亦非常贴身,完全遮挡不住衣裳下那些线条分明的肌肉纹理。顾影然非常有兴致地顺着那些纹路抚摸着雅柏菲卡的后背,感受着还未成型的手上传来的奇怪触感。这种触感是一种非常新鲜的视觉和触觉的刺激。顾影然在冥界飘荡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和触摸到如此特别的存在。她很珍惜。所以她的力度很轻,就像一名收藏家在温柔地抚摸自己的收藏品。
比起顾影然的新奇和无知,雅柏菲卡有种复杂和矛盾的心情。被冻僵的身躯明明应该什么也感觉不到,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一道的温暖滑过后背。这一点点的温暖就像冰天雪地之中燃起的一堆堆篝火,猛烈地炙热着他的心。
人型挂件很重,压得他动不了、起不来。他想让那个挂件离开,但他留恋着那点可以给他的身体带来甦醒的温度。身为雅典娜的黄金圣斗士,雅柏菲卡对于自己想要依靠别人的力量而让自己恢复的心理表示万分唾弃。但是,那一点点微弱的温暖就像有着魔力一般,令他眷念不已……
时间就在一个战士的纠结和一个人型挂件的各种好奇之下慢慢流逝。冰之地狱的寒风毫无征兆地安静下来,给唯二清醒的人展现了出一片苍凉的白色世界。
耳边没了风的呼啸,雅柏菲卡试着睁开眼睛站起来。在用力的一瞬间,雅柏菲卡有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事实也的确如此。他想要用手臂支撑起身体,却发现手臂依旧保持原来的样子,一动也没有动。他又试着动了动脚和身体的其他地方,结果也是一样的糟糕。
全心全意、不断尝试的雅柏菲卡突然觉得后背一凉,整个躯体就像得到解放一般轻松了不少。还没来得及反应,雅柏菲卡就听见人型挂件的声音。
顾影然满怀遗憾地说道:“这也没什么用啊。醒不过来,再好的家伙也会变得和他们一样。”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所以顾影然对雅柏菲卡的身体失去了兴趣。她停止了毫不自觉的无礼举动,没有继续趴在一个男人身上“研究”这个男人的身体构造。
说者无心,听者确是有意的。雅柏菲卡听到了“他们”二字,像是受到什么启发似的看向不远处的冰之世界。
即便是见惯了死亡的圣斗士,在看到骷髅的一瞬间,雅柏菲卡也生出一种来自灵魂的悲伤的感慨。
“他们,是什么人?”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雅柏的脸部肌肉是僵硬的,语音也是带着几分含混不清的。但是顾影然这个孤独地飘了几百年的家伙莫名地听懂了。
“他们吗?我也不认识。听说来到这个冰之地狱的家伙都是对神明不敬的人类。”
冰之地狱,对神明不敬的人类!该不会是……比起刚才的纠结,雅柏菲卡如梦初醒。他耗尽所有的力气控制身体,十分吃力地用僵硬的手臂将自己的身躯半撑起来。在看清一个个头颅被嵌在白色的冰里时,雅柏菲卡那双幽深的蓝色眼睛里流露出哀伤的情绪。如果不是脸部肌肉被冻僵了,他的表情也绝对会是悲伤的。
“雅典娜的圣斗士,为人类和大地上的爱和正义而战的圣斗士,最后的归宿竟然是这样的地方。”死前浴血奋战,受尽无尽的痛苦,死后依然得不到长眠和安宁。这是何等的悲哀和绝望。
忽然,低喃着的雅柏菲卡猛然睁大了眼睛。如果这里是圣斗士的最后归宿,那这片冰原就埋葬着……
不!不可能!
雅柏菲卡猛地想要站起来,却因为控制不住冻僵的四肢而狠狠地摔回了冰面上。然而,越是摔回去,雅柏菲卡越是想要站起来;越是想要站起来,雅柏菲卡越是会摔回去——如此循环往复地制造着响动。
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的顾影然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但“哐当”地声音不停地传来之后,顾影然不可能还把那当成错觉。
转身,回眸!顾影然伸出手臂,指着雅柏菲卡,口中只发出“你你你你你”的声音。她的舌头打了个结,思维也打了个结。
“鲁格尼斯,老师……”雅柏菲卡的视线在那些骷髅头之间徘徊,完全无视了顾影然的存在。
顾影然眼睁睁地看着新朋友在这里浑身发抖,看着新朋友抬起右脚,却因为重心不稳而重重地摔倒在冰面上;看着新朋友那张好看的脸因为摔倒而出现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痕。
泪水悄无声息地从顾影然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上流出来,然后迅速凝结成冰,落在冰面上,发出清脆却不大的撞击声。
顾影然呆呆地看着那个倔强的身影,看着那张布满伤痕的脸,脑海中突然闪现出的一个陌生的影子来。眼前的人和脑海中的影子重叠在一起,顾影然在自己的记忆中看见了映红的天边,看见天边落下一地流光,看见红色的花瓣在流光中飞舞,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在流光的照耀下一步一步朝她地走来……
心的位置泛起一阵阵抽痛。顾影然结巴着问道:“你,你是谁?”呆愣和打结的思维已被心痛和似曾相识的感觉所替代。
雅柏菲卡并没有多余的精神去关心这个陌生人说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