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安平侯托着腮,有一会儿,才说道:“陛下他日理万机,再说,古往今来,也没有天子亲自迎亲的道理。到了吉时,会由陛下身边的大太监常德代为接亲,把你接入宫中。”
唯恐钟离沁不高兴,管家连忙附和道:“是啊,按照惯例,您应该要被直接送进宫才对,但陛下他怜惜您,所以和老爷商议着,办了这场婚礼,虽他不能亲自来接亲,但仍足见他对您的重视。”
钟离沁虽然因为商裕不能亲自来接自己而有所不满,但她到底是打小从宫里头长大,皇室的诸多规矩自是懂得。
她不高兴地撇撇嘴,倒是没再说什么。
巳时将末,外面零零星星的雪花终于停了。
雪一停,天气非但没有暖和,反而更添了几分寒意。钟离沁唯恐弄花了精心修饰了两个时辰的妆容,并不敢去床上坐,只让红袖烧了两个炭盆来围着自己,却又不敢围得太近,唯恐烧坏了自己的嫁衣。
她这一坐,就从清晨坐到黄昏。
依照京城的规矩,正妻是从不在白日里迎娶的。青天白日里用一顶小轿抬回家的是妾室,黄昏时分,八抬大轿抬进家门的才是正妻。
故而钟离沁虽迫不及待,却仍是十分耐心地等着,一直等到天色将晚,常德才终于领着一队迎亲的人,抬着八抬大轿,到了安平侯府外。
因正主未至,许多事常德不敢代行的缘故,故而在安平侯府这边的俗礼,能省则省。钟离沁只是吃了一碗荷包了鸡蛋的喜面、抓了一把麦麸装进红布里,便披上盖头,在红袖和嬷嬷的搀扶下,钻进了大红喜轿。
从安平侯府往皇宫去的路,已经疏通了。罗统领生怕花轿被耽搁在路上,今日更是让那些侍卫们每隔一刻钟的时间,便把路上的积雪清理一遍,势要让迎亲的队伍的鞋底上一片雪花也不能有才行。
钟离沁甜蜜而又高兴地坐在轿子里,听着外头喜庆的喇叭、锣鼓等乐器声,手心紧张地攥出细汗来。
红袖头簪着一朵红花,亦是穿了一身红衣裳。她不敢穿正红色,着的是紫红色,倒是和她雪白的肤色十分相衬。
她疾步跟着,始终不近不远地靠着车窗,一见到皇宫的宫墙,便合不拢嘴地说道:“小姐,咱们马上就到啦!”
饶是视线被红盖头挡着,钟离沁也能够感受到周围的光线昏暗,她忍不住问:“天是不是已经黑了?”
冬日的天本就短,阴天的夜来的更是早一些。此刻的天哪里是已经黑了呀,若不是随从们提着灯笼照明,早就不见五指了。
“已经黑了。”红袖答道。
钟离沁想象着商裕此时就站在漆黑的城墙下,身着一身红衣等待自己的样子,不由笑出声,催促道:
“让大家脚步再快些,莫要误了时辰,告诉他们,落脚之后统一去凤仪宫里领赏钱。”
“哎!”红袖高兴地答应一声,连忙把钟离沁的话传下去。
抬轿的轿夫们肩上扛着几百斤的物件儿,早就疲惫不堪了,一听还有额外的赏钱,那力气就像是重新回来了似的,精神一振,脚步不由快上几分。
他们这一支迎亲的队伍声势造的何其浩大,仿佛生怕京城里还有人不知道安平侯府嫁女、时别多年、天奕终于又要有新后似的,只恨没把喇叭在京城吹彻。
故而他们一接近皇宫,看见那条由灯笼组成的长龙以及连绵不绝的唢呐声后,守城的士兵便晓得是钟离沁到了。
城门底下也悬上了两盏明亮的大红灯笼,但站在灯笼下的人,并没有钟离沁朝思夜想的那一个。
在城门后,倒是有一些大胆的奴才们藏在城墙后,好奇地往城门口的方向张望,其中昭阳宫里的宫婢翠烟便在此列。
翠烟双眼死死地盯着门口,在听到鞭炮声之后的好一会儿,才看见两排灯笼在宫门口停下,常德趾高气昂地瞥着门口的守卫,道:
“陛下吩咐过了,今儿是安阳郡主大喜的日子,雪后天寒,莫要将郡主冻伤,故而特许郡主今日可乘坐轿辇入至住处。”
守卫早就接到了这条命令,早早就退到宫门两旁,常德的这番话,是说给钟离沁听的。
果然,钟离沁心里更是甜的像是喝了蜜一样,红袖更是趁机说起讨人喜欢的话:
“陛下他果然十分喜爱您呢,能在宫里乘坐轿辇,就算是西宫里的那位太妃最得宠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呢。”
“殇哥哥自然喜欢我。”钟离沁得意地又让红袖赏。
翠烟看着八抬的红顶轿子进了宫门,乐队倒是在宫门就停了,只有常德和那些轿夫们,以及钟离沁从安平侯府带来的几个下人继续往前走。
这位郡主风光地进了皇宫,住处却从凤仪宫挪到了明月苑的事,在宫里头已然不是秘密,因此,对于钟离沁和商裕之间的关系,这段时间宫里头众说纷纭。
有不认识翠烟的宫婢,在见到钟离沁被这么风光地接进皇宫后,不由嚼起舌根子:
“都说陛下对安阳郡主不是很喜欢,不然怎么能把她板上钉钉的后位给抹了,我看却不尽然。陛下若是不喜欢安阳郡主,何必大费周章娶她进宫、还特许她在宫里头乘坐轿辇呢?”
“是啊是啊。”立马有人附和道,“昭阳宫里的那位娘娘出身到底低微,和安阳郡主是不能比的。看着吧,不出多久,这宫里的天,就是安阳郡主的天了,至于那位懿贵妃,啧……”
翠烟护主,一听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