伲正这会儿也老实了,立即说道:“在这条路的前方,连着三十六条岔路,虽说这些路看上去好像通往不同的方向,可实际上,它们最终都会折转到同一个大岩洞里,那个大岩洞,就是深潜者的老巢。”
深潜者的老巢?也就是说,那个岩洞,就是镇民们在地底的聚集地了吧。
想那样的地方,倒是不去也罢。
伲正的话还没说完:“第八根骨笏存放在地下王城最深处,唯有一条路能够通往那里,那条路的入口,就在这条大路的尽头……”
一番话说到最后,伲正的措辞就变得有点乱了,他显然十分犹豫,既不想将这些话说出来,却又不得不说。
不等他把话说完,佘锦荣便再也耐不住性子,嚷了起来:“师叔,你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他,咱们花了多大的代价,才得到这个秘密!”
伲正竟火了,他转过身,对佘锦荣怒目而视:“咱们还有别的本钱吗!你想活命,就得拿东西换!”
佘锦荣也是一脸火气:“我不怕死!”
“可我怕!”伲正几乎是喊出来的:“你是天宗的少东家,你要是死了,天宗就完了!”
少东家是几个意思?
我们小龙潭不是家族制的门派的,既不是家族制,各宗掌门的位子自然不可能世袭,哪来的少东家一说?
我看不穿伲正的心思,单从佘锦荣那明明想要发作,却又被伲正怼得没脾气的样子来看,伲正肯定没扯淡,佘锦荣对于天宗来说,确实极为重要。
那我可得对他好点了。
师父说过,想要光大小龙潭门楣,就必须将天地人三脉合一,可以说,地宗已经基本上被我攥手里了,如今三宗之中,只差天宗。
我该怎么让天宗重回小龙潭?总不能把他们绑回去吧,必须得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回去,不但要心甘情愿,最好还要高高兴兴地回去。
和和气气才是一家人嘛。
我心里头这么琢磨着,但脸上依旧不能露出声色。
佘锦荣刚在我手底下吃了个打瘪,要是我在这时候突然向佘锦荣示好,那肯定会招他反感。
示好这种事,需要等待时机。
我问伲正:“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秘密?”
伲正说:“在大路尽头,有一块八卦砖,将砖面转动二十四斗,砖下密道立现。”
我点头:“我们走到大路尽头,自然能发现那块砖,但我们不知道怎么转动它,也就没办法找到密道。别说,你给的这条信息还挺有用。”
伲正反问我:“这条消息,能换锦荣一命吗?”
我故作无奈状:“我说我不杀他,我就真的不会杀他么,你就那么相信我这张嘴?”
伲正眉头微蹙:“想我纵横内海数十年,阅人无数,自以为看遍天地人心,却惟独看不透你。但我断定,你必是言而有信之人。”
我依旧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笑容:“你怎么看出来的?”
伲正朝身后撇了撇嘴:“从你身边的人便能看出端倪。你手下这些人,可以说是五花八门,什么样的妖魔鬼怪都有,可就是这么一群人,却都对你忠心耿耿。要让别人忠于自己,有一个极为必要的条件,那就是,你自己必须前取信于人。你身边这些人,全都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相信别人的主,他们能相信你,足以说明你是个极讲信誉的人。”
我稍作沉思,而后便冲他咧起一抹轻松的微笑:“就算你没有将这个秘密告诉我,我也会保那小子性命无忧。我看出来了,橡木号遇袭的事确实和他无关,也不能说无关,只能说他对此毫不知情。他罪不至死,再说又是同根同门,我怎么也不可能难为他。”
伲正愣愣地盯着我,良久,他忽然眉头紧蹙:“你年纪轻轻,为何心思这么深?”
我依旧只是笑一笑,没接茬。
伲正应该看出来了,我说这些话,其实就是侧面向佘锦荣示好,同时他也应该猜到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了。
他没有揭穿我,就说明他还是希望佘锦荣能买我这个人情,日后再碰到也好说话。
此刻我与伲正的关系其实很复杂,我们不是纯粹的敌对关系,更不是亲密无间的朋友,有朝一日,我们很有可能便成死敌,但也有可能变成合作伙伴,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眼下,彼此留一条后路,是最好的选择。
接下来就是很长时间的沉默,没有人再说话,只能听到散碎的脚步声,以及诸人此起彼伏的喘息声。
后来伲正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对我说:“看你年纪轻轻,可这份心性和手段,着实让人惧怕,锦荣若是有你一半,想必他爹泉下有知,也该知足了。”
我不傻,当然能听出来伲正这是主动示好。
这份好意我承了,但我又不能表现的太亲切,只是淡淡一笑,算是道谢了。
形势说变就变,我可不想现在就和伲正混得太熟,免得等会儿万一碰上利益冲突,不好意思翻脸。
他是一定会和我争夺骨笏的,到时候我总不能笑呵呵地将骨笏让给他吧。
一路无言,走了得将近四个小时,我们才终于来到大路尽头,在这条路的前方,果然有三十六个岔口,而在岔口的交点上,这是一块面积大约在平米左右的八棱石砖,这应该就是伲正口中的八卦砖了。
我拍拍伲正的肩膀,示意他上前,他也没二花,立即凑上前去,将石砖转了大半圈。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