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的目光一直牢牢锁着天峰关口的动静,根本没有察觉他,他向着海水中
走去,如夜色中无意拂过的一缕微风。
海水中浮着无数死鱼,而又有越来越多的银鱼鱼群飞蛾扑火一般地涌向北府
的四周。
那些银鱼在水中汇聚成椭圆形的光团,向着那水晶宫殿的位置穿行,然后死
去。
他看着这些鱼群,不由想起了自己出关时说的第一句话。
「临渊羡鱼,终究被深渊吞噬了。」
林玄言不再多想,他也是海水中沉默游曳的鱼。
那座倒悬的水晶宫殿在视野中以不科学的比例扩大着,到了身前之后,他左
右遥望,甚至已经看不到头。
宫殿大门之上,悬挂着无数小小的七角铜铃,鱼群撞击铜铃,发出死亡的声
响。
这座水晶宫殿近看却不是水晶铸造成的,那些凋刻着奇异图腾的砖瓦看上去
就像是用水凝成的一般。
图腾在水纹中翩然而舞,林玄言彷佛站在巨大的幻影面前,目光所至,唯有
门府上方纹丝不动的渊然剑是此间唯一的真实。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海面上的厮杀声已经响起,天峰关口应该已经被邵神韵闯过,如今她已在与
承平争斗。
她也想进入这座北府,而北府也是他们吸引邵神韵的诱饵。
海面上已经天翻地覆,那一袭黑金长袍与缟素衣裙在海面上掀起了滔天的波
澜,似要将天海都倒覆。
林玄言不关心这场战斗的结局。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他已经身临其境,已随时可以扣开眼前的大门。
还是他内心深处在等着谁来吗他自嘲地笑了笑。
从海水中抬头遥望,天空显得寂寞而高远。
她不再犹豫,对着深渊伸出了手。
他的手摸上了那扇漆黑的大门。
他摸到的却不是幻影,而是冰冷的实质。
林玄言身子前倾,轻轻推开。
海水间翻滚着隆隆的巨响。
林玄言身子向后退了数十丈。
他盯着这座水晶古宫,在他推动的瞬间,他能感受到其间传来的巨大变化。
倒悬的北府底部,那个巨大的北字自中间裂开。
像是海中的巨兽张开了他的血盆大口。
原来北府的正门在它的底部。
身在高空之中的承平感受到了海水下方的变化,怒喝道「何人敢擅自打开
北府」
怒喝声响彻天地。
邵神韵却没有去理会那洞开的北府,冷冷的声音刺破云幕。
「你竟还敢分心」
一拳出现在了承平的胸口,金石般振鸣石破天惊般响起。
承平胸口被邵神韵一拳击中。
他身子向着海面飞速坠去,无数高山般的浪潮破碎,海水深深凹陷,他的黑
金长袍不停振动,卸去这一拳的余力。
承平抹了抹嘴角的鲜血。
邵神韵确实比她想象中还要更强。
难怪连白折都未能拦住她。
承平忽然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意。
他身形再次拔起,水柱也随着他的身形冲天而起,犹如一条紧随其后的水龙。
邵神韵一拳砸下,水龙破碎成无数的碎沫,承平再次被砸落水面。
他那上古遗留下来的黑金长袍甚至扯出了无数的裂纹,这一次,在承平触及
到海水之时,水面忽然结冰,他凝立坚冰之上。
抬起头,望着高高在上的邵神韵,嘴角露出了一丝狞笑。
「邵神韵,你如今的力量可配不上传说里那样啊。」
承平冷笑道「若只是这般,可真对不起浮屿三万年的传承啊」
邵神韵澹澹瞥了他一眼,「万年了,你们人族依旧这般狂妄,在我看来,你
们的自信是狂妄,谦虚是狂妄,所有的志在必得都是狂妄。而你们的狂妄,却源
自于弱小。若非那一位,你们在万年前,便已经要沦为妖族的奴隶了。」
她收拳腰间,自苍茫的天穹上砸落,身子快若流星。
承平举起双手,做托天状。
山崩地裂般的声音响彻南海。
自承平为中心,蜘蛛网一般的裂纹瞬间扩散满了冰面。
承平的黑金袍袖倏然撕裂,无数撕裂的布带在狂暴的乱流中飘摇舞动。
他的身形再次被砸入海水之中。
邵神韵不动神色,对着海水又连出百拳。
靠近北府的林玄言避开了这些气浪的乱流。
他回头望了一眼远处那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白衣女子,又了许多敬意。
她如今无比强大,比当日一人临城之时更强。
即使是五百年前的自己也远不如她。
但是他依然不觉得这一次她可以这么轻松地赢下,为了这一战,浮屿准备了
百年,绝对不会只是如此一场简单的围杀。
而在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浮屿,在邵神韵眼中却只是一粒悬在空中的石头罢
了。
承平从水中浮起,他面色苍白,那几乎可以卸万物之力的衣袍也破碎了许多。
邵神韵看着他,摇头道「你们浮屿不过是我的附庸罢了,若是没有我,这
个世上,根本不会有浮屿。」
承平终于变了脸色,他抿着嘴唇看着邵神韵,没有再多言语。
这是浮屿最大的秘密,却被她轻描澹写地写了出来。
三万年前,那位大圣人以神通将浮屿隔绝时间,然后传下圣训,浮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