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宗缦躺在地上,盯着那个枪口,全身上下只有脖子还能动的她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死死的盯着眼前黑洞洞的枪口。
她看不到刘青的动作,耳边却传来子弹破空的声音。
她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在那一瞬间,陈宗缦想起曾经在自己身上发生的所有事,像一出狗血的三流电视剧。此刻她自己就是观众,观赏着自己起伏的一生。
她突然有一个想法。
自己或许原本,在法庭判定她有罪那天,就应该死了。
在精神病院这小半年,时间都是偷来的。
不,是抢来的。是江桁替她抢来的。
想到江桁,陈宗缦的心突然被扯得生疼,刚刚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现在又想去而复返。
这也许是她的命。
即便江桁再努力,也改变不了她的命运,死亡,只是早晚的问题。
陈宗缦很庆幸自己在最后几个月的时间里,在江桁身上感受到了之前二十年都一直渴望的那种感情。
还有安格斯,她没有暴露他的身份。
她的人生至此,也算是圆满了吧。
只是这样的死法,太不值了。
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没有意料中的疼痛。陈宗缦缓缓的睁开眼,却看见刘青捂着自己的手臂,眼睛盯着某一个方向。
他的脸色铁青,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锐利的眼神像两把淬了毒的匕首。
他半跪在地,头发和衣服上都沾了枯叶,有些狼狈。
陈宗缦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刘青的动作在半空中顿了片刻,就立刻飞速的捡起地上的手枪,捂住伤口,飞快的从另一边的一个更大的洞里钻了出去——原来那里还有一个出口,他刚刚就是从那里进来的。
荒废的小游乐场眨眼间只剩下了陈宗缦一个人。
她躺在地上,周围一片寂静。
她不知道刚刚是谁开枪打了刘青,也没工夫去想,因为在刘青跑出去的那一刹那,她就再也忍受不住全身的巨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
陈宗缦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在梦里,她还是像从前一样,是一个二十岁刚刚大学毕业考上研究生的伪学霸。
她站在家门口,有些怔忡。
还没等她抬手敲门,大门就从里面被打开,父亲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看到她,父亲脸上扬起了熟悉的笑容:“回来了?站在门口发什么呆,快进来吧。”说完,给陈宗缦闪开一条道,自己径直转身进了屋。
陈宗缦愣愣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在他转身的一刹那没忍住,冲上去在背后紧紧的抱住了他。
爸爸,爸爸!
缦缦好想你!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为什么会见到爸爸还活着,但是她没工夫细想,只想紧紧的抱紧眼前的父亲,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汲取着他的温暖。
眼前这个干干净净,身上没有一点血迹的父亲,真的是久违了。
她收紧了手臂,抱的更加密实。
“怎么了?”陈庆民回头看着女儿,“怎么突然这么热情?”
陈宗缦松开手,摇摇头:“没事儿,只是有点想爸爸了。”
陈庆民伸手把她卸下来,在手上颠了颠:“快进来坐下吧,你阿姨已经把饭做好了。”他揉了揉陈宗缦的脑袋,“傻孩子。”
陈宗缦差点哭了出来。
看她回来,江婉之热情的对着她打了个招呼:“缦缦回来了,快过来吃饭吧,菜都要凉了,今天做的都是你喜欢吃的!”
陈宗缦不说话。
在父亲面前,江婉之一向十分热情。
她像往常一样沉默不语的拉开椅子坐下,陈娉婷从房间里蹦蹦跳跳的出来,坐在她旁边。“姐姐,吃肉!”陈宗缦还没反应过来,碗里已经多了一筷子糖醋里脊。
她抬起头,看见陈娉婷对她笑的甜甜的。
不,不一样了。
从前虽然江婉之和陈娉婷在父亲面前也对她很好,但明显能看出是装的。可是现在......陈宗缦竟然能在她们的一言一行中看出一点真心。
她更加受宠若惊,一顿饭下来,陈宗缦自己也不知道吃了多少,总之最后饭桌上的菜全都没了。
陈宗缦挺着肚子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坐在床上,环视一周,看着周围熟悉的,又有些陌生的墙纸,玩偶。
她突然有些疑惑。
究竟是她现在在梦里,还是那间精神病院,才是她的梦?
“陈宗缦!”陈宗缦突然听到有人在叫她。
她从床上站起来,原地缓缓的转了个圈,眼睛盯着天花板:“谁在说话?”
“陈宗缦,醒过来!”那个声音继续说道。
陈宗缦皱着眉头:“我没有在做梦,我现在很清醒!”她现在有爸爸,有家,一切都还像从前一样,这才是她真正的生活。
她想起刚刚父亲温暖的怀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你是谁?”她抬起头问道。
天花板上突然没有了声音。
正当陈宗缦等的有些不耐的时候,她的眼前突然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好像是....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
她只能看清他的眼睛,那双能把人吸进去的深邃眸子,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不,这才是梦。
只有在梦里,江婉之和陈娉婷才会对她这么好,也只有在梦里,她的父亲才会活生生的站在她眼前。
仿佛是醍醐灌顶一般,陈宗缦眼睛猛地一张,周围的环境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