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朕是要你办差,却没说要关你入监,你却把那行邸当成了牢房。啧啧,你这孩子,当真暴殄天物。”

司夜染面上不露声色,私下里却狠狠地舒了口气。

便忍不住再转眸望向兰芽去——

她依旧还是原来的姿势,没动过,不过他还是瞧见了她眼角眉梢悄然滑过的一丝狡黠……就像林子里那又小又凶又丑的灵猫神情。

害他白白虚惊一场。

皇帝又道:“你的心思,朕也明白。你不想私结南京官员,是叫朕放心。可是你上了船之后,怎地却忍不住了?”

皇帝转向张敏:“伴伴,将这幅画儿拿去给他瞧瞧,倒要看他还能如何抵赖?!”

贾鲁出了乾清宫,本想在外头等着兰芽出来。

却没想到一出门就撞见万家的大管家万有。贾鲁皱眉问:“你怎么来了?”

万有急忙施礼:“盛三爷,老奴恭候多时了。快随老奴回府,老爷想见三爷。”

贾鲁忍不住呲牙:“盛三爷?谁是你们万家的盛三爷?我叫贾鲁,与你们家老爷不过同朝为臣罢了,并无半点私交!”

万安曾给贾鲁取名“万盛”,只不过贾鲁自己不想要。入学之后直到科举,便什么都给改了。只是万有得循着万家的称呼来叫。

万有只能陪着笑:“实则老爷昨晚就听说了曾诚死讯。老爷便担心三爷,昨晚整夜不曾合眼,今天一早就打听着顺天府那边的动静。当听说了三爷入宫面圣来,这便叫老奴早早到宫门口来候着。”

“三爷,听老奴一句劝,不管三爷认不认,血脉亲情总是割不断的。”

贾鲁一声冷哼:“算了。你们家老爷那么高的门第,倘若缺儿子了,只需登高一呼,那普天下便有乌央乌央的人来主动改姓归宗。不过我贾鲁,不稀罕!”

万有倒也不慌不忙,一径躬身陪着笑:“三爷说的对,老奴也敬佩三爷血性。这大明天下,也就唯有三爷您半点不仗祖荫,放着咱们万家这样好的门第而不在乎,自己争取到今日地位。老爷虽说有些唏嘘,不过每每总是忍不住与人炫耀一番,都说万家子侄是不少,却个个都比不上三爷。”

万有凑近一步:“老奴却要说句实话:三爷就算不为自己打算,却怎么不为夫人打算?眼见夫人年事渐高,将来入土之后,难道还要做个不进祖坟家庙的孤坟野鬼?只要三爷肯向老爷低低头,就算夫人是外来的,老爷难道心里还不因为三爷,而将夫人看得如大夫人一样的地位?”

“再者……老爷终究身在官场数十年,对朝廷内外的情势早看得真真儿的。此时三爷被困在雾里,何不去听听老爷的见解,又何必这样自困迷津?”

贾鲁闻言便一眯眼:“你是说,他有法子帮他们?”

万有左右望了一眼,笑了:“三爷这是说的哪里话来?老爷不会偏帮任何外人,老爷只会帮自己的儿子。”

贾鲁回头又望了望那巍峨森严的宫禁,依旧无法知道兰芽和司夜染在里头的半点消息……他便一跺脚:“好,我跟你去!”

司夜染展开画卷,看见了那被水洇开的隐笔。那些人物均工笔细勾,栩栩如生。想抵赖都抵赖不掉。

倒是不知,她何时这样有心地都画了下来。而且数十个人物,均将面貌特征抓得如此精准。

当日在船上,他也早知道她在画画儿。初礼并非没提醒他防备过,初礼也曾将那幅画偷来给他瞧过……别说初礼,就是他自己,当时都未曾看出什么来,绝没想到画下有画。

司夜染看完了,忍不住扭头再看了看她。

几乎是含笑向张敏递还画轴,俯首叩头:“回万岁,她画的不错,奴婢的确是曾经在船上见过这些官员。奴婢也的确收下了他们的礼物。”

皇帝勃然大怒,砰地一砸御案:“司夜染,你好大的胆子!你一个小小阉人,不过替朕办差,却一路百官跪迎、百般趋奉,那阵仗倒不下如朕亲临!”

“朕知道你还会说什么皇家威仪,说什么钦差气度,皆源于朕躬。那你收受贿银,沿途搅扰官民,难道这也是朕叫你去做的不成?!”

张敏更颤颤巍巍展开他方才记录下的纸笺,一字一声,将沿途官员的职衔、姓名、所送礼物等,清清朗朗地念了出来。

正是当日在马车里,司夜染丢给兰芽看的那个簿子上的记录。虽然不全,不过却也大致涵盖了开初几页的主要内容。

司夜染便又扭头望向兰芽,目光如冰。

兰芽忍着,没回眸望他。惊讶么?还是在后悔当日给她看?

或者是没想到她竟然能背下来这么多?那他就是太小看她了,从小念书,爹要求她通篇背诵,背不下来便要加罚一篇……经年累月下来,她虽不敢说过目成诵,却也绝不含糊。纵然无法全篇都交给皇帝,然当中关键者绝不放过!

司夜染收回目光,叩头向上:“奴婢不敢抵赖。这些,确有其事。”

“好,好……”皇帝气得手腕轻颤,不屑再与司夜染说话,转向兰芽问:“依你看,他该当何罪?”

兰芽这才偏首,静静抬眸望向司夜染。

天光明净,大殿辉煌,他直到此时竟然还不慌不忙,仿佛万千成竹在心。

兰芽便收回目光,嗓音清灵:“回禀万岁,司夜染上负皇恩,下乱吏政,论罪,当诛。”

贾鲁走入万府,目光望向堂屋里那个干瘦的老头儿。

那老头儿听见了脚步声,缓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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