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掌柜抬眼瞄了一眼立在门口的卫隐。兰芽留意到,二掌柜的目光从卫隐怀中滑过。
兰芽便回身去,不由分说从卫隐手中抢下那伪装成包袱的腰刀来。卫隐一把没拦住,只能由着兰芽打开布包一头,向里面瞧。
兰芽一瞧之下豁然开朗,便回到柜台前道:“我不会功夫,也不识得兵器,所以之前没留意他那物件儿。是我不对,二掌柜海涵。”
卫隐身为锦衣卫,原本使用绣春刀,可这回私服而出,于是没用绣春刀,而是换成一把形状与重量皆与绣春刀相似的倭刀。
兰芽便笑问:“二掌柜可是瞧出他的倭刀,担心他是倭寇?”
二掌柜这才尽数撂下了账本和算盘,朝兰芽抱拳一礼:“公子聪慧。小人不敢有半点疏忽,还望公子体谅。”
兰芽深吸口气,微笑道:“何止体谅?二掌柜,我该向你深施一礼。”
二掌柜这才红了脸,双手连摇:“公子言重,小人不敢,万万不敢!”
兰芽却坚持一揖到地:“应该的。司大人的我不管,来日他自然应当好好答谢你们;这一礼就权当我是代曾尚书答谢你们的……他已不在世上,我至今欠他一个说法。”
说到曾诚,二掌柜眼中水意一闪:“曾尚书的礼,小人便更不敢受。曾尚书为大人献出性命,小人等不过一场值守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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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掌柜带兰芽下地道。
火把照亮悠长地道,触手都是石壁,上头长满青苔。
兰芽扶着墙壁,不由摇晃片刻。
她是想起了灭门那晚,她独自沿着地道绝望地向前奔逃。
二掌柜忙问:“公子怎了?地面湿滑,公子千万小心。”
“我没事。”兰芽剪断思绪,只打量地道起头处,问:“这地道并非只有一个入口。另外一个入口,就是你柜台后头的大柜子吧?”
二掌柜便狠狠一惊。
兰芽便也不再隐瞒,只将面颊隐入暗影去,挡住脸红:“……我曾,嗯,在里头当过狐仙。那时便觉脚下是空的。虽则中间隔了厚厚的棉被隔音,但是,嗯倘若动静足够大,柜壁传音,依旧能听出下头实则是空的。于是我便想到,下头怕有地道。”
二掌柜便笑了:“公子原来就是那晚的狐仙。”
兰芽又是想笑,又是感伤。
想笑是因为,二掌柜那晚明明做了那么多事,还装什么不知道;
感伤却是——事到如此,便不能再否认,那晚柜中的“周生”,亦是司夜染!
周生周生,庄周晓梦迷蝴蝶,不知蝶是自己,还是自己是蝶……便如两个“慕容”,不知他是慕容,还是“慕容”是他——他彼时已经提醒得这样明白,只是她没听懂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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