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就在此时,地面猛然一阵震动,血涂之阵上血气翻涌如滔,渐渐旋转成涡,一股熟悉的吸力从阵中再次生出,比先前更强了数倍,拉扯着众人的身体向阵中滑去。
沈百翎疾奔之势本就未停,被这股吸力扯动,不由自主地朝前踉跄数步,扑入那一片血雾中。
“师兄!”
“百翎!”
众人惊叫声转眼被甩在身后,来自半空的那两个声音却紧追了上来。沈百翎心念疾转,在踏入血阵的那一刻猛然口唇噏动,念出一段咒语,一头乌发转眼由乌变银,额头亦爬上朱纹,真力转化为妖力的瞬间,迅速在阵外布下了一道结界。
这是属于梦貘的妖术,沈百翎从貘妖族中学来,时隔数百年这还是第一次施展。他回头望了一眼,心道:师弟,紫英……这一次便交给我罢。随即快步向前走去。
血涂之阵内与外部仿佛已成了两个世界。沈百翎走在这一片看不见边际的血雾里,耳边听不到一丝声音,肌肤辨不出一点冷暖,只有比之前强了数百倍的吸力源源不绝地从足下传来,用力撕扯着他迈出的每一步,仿佛恨不得将他的生魂从身体里撕下一片。
沈百翎微微阖目,心中默念从玉照真人记忆中学来的定魂之咒,过得片刻,胸中躁意渐去,吸力的效果也减弱许多,他挥动春水,剑上生出的清风打着旋儿朝四面八方飞去,但散开的血雾后是更深一层的血雾,无边无际,看不到头。
他向前又行得片刻,只觉得自己一直走的直线,缘何始终未走到阵法边缘?血涂之阵再大,亦不可能大过冰炎洞的边际,这其中必然有古怪。沈百翎心想这说不定便是欧阳少恭设下的圈套,索性暂不前行,垂头思忖起来。
正苦思冥想,眼角忽地瞥见一抹亮红色飘过。沈百翎追着那抹亮色看去,却原来是一片红色符文,他一剑刺去,那符文便扭曲成一缕烟,转瞬融入周遭雾气。沈百翎忙低头向周围看去,果然又见无数符文自地面浮了上来,再看地面,原本还是坚硬平整的岩石,此时凭白多了无数纵横的深深沟壑,这些沟壑依稀连亘成古朴的阵法一角,但因其余部分没入血雾,也辨不出完整布置,只能看到暗红色光芒如血液不住在沟壑中流转,瞧来便如有生命力一般,十分诡异。
沈百翎心道:这血涂之阵乃是雷严心血布下,但纵使将他体内血液全部放出,也不会有这么多……这阵法果真妖邪。他一面想,一面将飘过身前的符文尽数刺破,只觉足下一带吸力渐渐减弱,想来是毁掉符文的功效,但见有些漏网符文竟是朝着同一个方向飘去,他心中一动,脚步便跟了上去。
这次只走不过几息,便见前方一阵血光大亮,无数符文自阵法的四处飘来,一一没入到一大团红光中,红光之下立着一个人影,手中捧着几点朦胧白光,那白光形状如圆珠,晶莹如琉璃,在他手中上下漂浮,散发出淡淡生气。
沈百翎一见到欧阳少恭身影,迅捷无比地挥出一剑,剑上无数青光化作剑影,从四面八方向着那险恶少年刺去,带起的气浪将血雾都拂向两旁,然而剑影到了跟前却刺了个空,那人影却连同剑灵一起陡然消失了行迹。
不等沈百翎回神,下一刻欧阳少恭悠然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沈公子好狠的心,莫不是连焚寂剑灵也要劈作两半?”
沈百翎还不及转身,只觉一股力量宛如绳索般将他禁锢,他竟是又中了欧阳少恭的捆仙术!
欧阳少恭缓缓从他身后走了出来,道:“魂魄相融是何等妙事,沈公子既然有幸见识这一场面,也当不要肆意妄为才好~”他说着向沈百翎满头银发和额头朱纹仔细打量几眼,略带讶然地笑道,“倒是从未见过沈公子如此模样,平日里分明是个人,现下却满身妖气,世间果真无奇不有……”
沈百翎咬牙不语,只运足妖力冲击着身上禁锢。欧阳少恭见此道:“劝你不必白费力气,这捆仙术除非找到解法,否则便是仙神也难以挣脱。”说着不再理会沈百翎,转身走到红光之下,也不知施了什么法术,那一团红光便忽地沉了下来,将他与剑灵笼罩在了其中。
刹那间无数白光从欧阳少恭胸口飞出,那是被他纳入铸魂石的无数无辜生魂,此刻却悉数成了他魂魄重合的祭奠。沈百翎想到许多无辜者就此再无轮回,心中悲悯无尽,大声道:“欧阳少恭,你痛恨天道毁去太子长琴生生世世,恨自己无法重入轮回,可你自己所作所为,比之天道犹有过之!”
欧阳少恭回过头来,目光若火烧灼着沈百翎面庞,沈百翎神情毅然,昂首回望道:“人生在世,有喜有悲,固然悲恸远多于欢喜,却也是生者活过的痕迹,你仅为自己求生,却将千万人的痕迹生生抹去,他人何其无辜?”
“你不甘永生受苦,要改变命运理所应当,但即便如此也应堂堂正正,可你所作所为,可当得起一句‘无愧于心’?都说琴为世外清韵,太子长琴昔日想必也是位清雅从容的仙人,而你……纵使魂魄恢复如初,却也不再是太子长琴,只不过是为了苟延残喘而扭曲了的一抹残魂罢了!”
欧阳少恭定定看了沈百翎好一会儿,忽地笑了起来,似是赞叹地道:“沈公子,可惜……可惜你终究是我的仇敌,否则……也罢,待我魂魄重合,送你们前往地府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