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记得那天天气很好,她爹难得没下地,在院子里修快断了腿的饭桌。她娘在旁边缝衣服,衣服是荷花的,上面的补丁已经层层叠叠了。据说是金花穿小了,然后给了银花,银花再给了雪花,雪花穿小了又给了梨花,最后传到荷花,就只剩下补丁了。其实荷花的所有衣服都是层层补丁,可娇憨的荷花花从来没嫌弃过,穿什么都高高兴兴的,所有雪花尤其喜欢这个小妹妹。
当时,她们姐妹五人正在院中那棵老枣树下欢快地数树上结的枣子,她奶急匆匆地推门走了进来。
“秀莲两口子来了,菜不够,我抓只鸡去炖炖吃。”
她奶说着,没瞅任何人,理直气壮的直奔鸡舍而去。
时间仿佛瞬间定格,他爹举着锤子的手落不下去了,她娘拿针的手停住了,雪花姐妹几人的笑声一下子都没了。
全家人怔怔地看着她奶打开了鸡舍的门,没有一个人说话。她爹支支吾吾满眼不舍却不敢出声,她娘的心疼都写在了脸上,而金花、银花、梨花、荷花,一个个抿着小嘴,握着小手不敢向前。无奈,雪花只得挺身而出,没办法,谁让这是她家唯一值钱的东西了呢。
雪花记得她当时是这样说的,她说:“爹,咱赶快帮我奶抓鸡,娘你先去我奶家做饭。我们抓到鸡就去。”边说雪花边冲到她奶旁边,明着帮她奶抓鸡,实际上赶着鸡乱跑。
她奶听到这,停下抓鸡的手,直起腰疑惑地问,“你们去干什么?”
雪花理所当然地对她奶说:“去吃饭呀。”然后,又转过身对她姐姐妹妹们说:“大姐、二姐你们去拿米袋,梨花、荷花你们去拿篮子,对了,大姐你再把娘的药方拿来,正好娘的药吃完了,一会儿在奶家拿些钱给娘买药去。”雪花说完,又开始赶鸡。
她奶听到这立刻楞住了,吃饭……拿米袋……拿篮子……拿药方……
“老大,这是什么意思?”她奶沉下脸,瞪着李达怒声问道。
“娘?”李达也不知道什么意思,疑惑地看向雪花。
雪花甜甜地说:“奶,咱们都是一家人嘛,我家的就是你家的,当然你家的也是我家的,就象我家的鸡,原来有好几只,大姑姑来了抓一只,小姑姑来了抓一只,大哥哥从镇上读书回来再抓一只,您想抓就抓,从来没人拦着,对不对?一来您是长辈,二来也是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没的你的我的分远了。所以我家现在没米没面,连给娘买药的钱也没有,当然要去奶家拿了。要是去别人家借,没的被人笑话,奶也会生气我们见外,是不是?”
雪花一席话彻底把她奶震懵了。她生气她们见外?她们本来就是外人好不好?
金花几个这时却听明白了,呼啦一下子向屋里冲去。须臾,就又跑了出来。银花拿着装米的大布袋,梨花提着装饭的大篮子,荷花则抱着一个盛菜的大瓷盆,最后金花拿着一张泛黄的纸也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