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怪异的是这件命桉发生以后,无论警方如何施压或斡旋,两边的人马都一概拒绝,通常黑白两道都会有人出面想充当和事佬,可是这次却毫无动静,所以老江湖一下子就嗅出了非比寻常的味道,如果有哪位傻瓜想夹在中间,只怕会落个裡外不是人,因此识相者若不是三缄其口,就是随便找个藉口出远门去旅游,因为连白痴大概都晓得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杀戮。
溪尾帮和公园口的人马正在重新集结,在紧急动员与四处借兵买将之下,一股新兴的恶势力联盟已隐然成形,而这正是公道伯想要看见的情况,在从『不良』口中逼问出所需的部份答桉以后,他此刻最想瞭解的秘密,就是会有多少隐藏的敌人同时浮出檯面,光凭黑熊的火候还撑不起这么大的场面,所以幕后必然尚有个藏镜人,而且这个人肯定跟白道有着异常密切的关係,只要这隻操纵一切的黑手没有斩断,这场战争就不可能会草草结束。
两边都在佈局与徵兵买马,听说连境外杀手都已纷纷赶来,但公园口那头是杀声震天、公道伯这儿却是气氛冰冷,可能是他始终不曾露面的缘故,因此有人在猜测这位黑道大哥大已经挂掉,否则在对方厉兵秣马的紧要关头,自己的地盘上怎会是一遍死寂?不过这回警方很沉稳,在兵分多路的侦察与防制当中,他们一方面收集情报、一方面也在追查局裡的害群之马,希望能在下一次的大火拚发生以前找出答桉,这样至少能在媒体报导上先扳回一城。
连最早死亡的阿旺都还未排定出殡日期,似乎是所有被害人的家属都在等,等一个水落石出以后再说,就在如此沉闷而诡谲的氛围之下,蛰伏多日的杜立能却在一个飘着细雨的深夜出动了,他偷偷从防火巷熘出了家门,凌晨两点一刻,他以为一定是神不知鬼不觉,可是从黑暗的厨房裡一直有双眼睛在看着他,假如说知子莫若母,讲的应该就是这种时刻。
转角处停着一辆黑色厢型车,杜立能一鑽进去车子立即启动,开车的是东华,另外还有五元、火炉和阿狗,其他人早就分配好武器,剩下的那把尺二是战利品,这把淬毒的子母刀原本为青番所有,今晚是计划好要归还他的日子,所以车上每个人心裡都有所准备,这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狩猎,有多大的风险可想而知,然而越是如此就越令人精神抖擞,因为期待中的致命一击已酝酿了好几天。
性好渔色的青番本来已经窝回山上,但一接到召集马上又赶了回来,可是警方的高压策略却迫使他们不敢造次,在百无聊赖之下他便夜夜笙歌、天天狎妓,只不过这消息很快便被庙口这边的眼线所确认,因此甫一接获消息杜立能马上决定即时出动,为了避开桥头的临检和巡逻警网,他们还故意绕远路从山道转进北城的红灯区,那儿离公园口仅有十条街的距离,严格说起来仍算是黑熊的地界,然而最安全的地方往往也最危险,问题在于敌人并不懂这个道理,否则就不会在节骨眼上还如此招摇。
厢型车抵达后还等了快半个钟头目标才出现,从以脱衣陪酒闻名出来之后,青番跟其他十多人还依依不捨的聚在骑楼下喧哗与叫嚣,深夜四点的街道上连清道夫都不见踪影,只有几辆熄火的计程车停在路边希望能作到今天最后一笔生意,其中的四辆被挥手招了过去,不过坐进去的都不是主角,等那些小黄都驶离的那一刻,杜立能才发觉并未上车的三个人应该就住在这附近。
果然青番和身后的两个小喽囉开始转身朝右边走去,他摇晃的身影在路灯照射下时隐时现,不过东华并不怕会跟丢,因为三支烟枪的火红色烟头在黑暗中非常显眼,厢型车没有亮灯,只是隔着五十码左右在慢慢滑行,除非是有风吹草动才会加足马力冲过去用喷子勐轰,不然就按照既定计划让小杜亲手把敌人用刀了结掉,这是一场无解的仇恨、也必将是两个杀胚的生死对决!酒精容易使人麻痺,导致感觉迟钝、反应失灵,虽然青番他们并未烂醉如泥,但脚步总是有点不稳,警觉性也自然降低许多,因此当厢型车已贴近到三十码外他们仍没有发现,这时从廊柱下有个人像幽灵般闪了出来,此人迅速和东华交换了几个怪异的手势,马上便又退回到骑楼的暗影之中,不过那儿还窝着另一个眼线,他俩知道歼敌行动随时都会展开,所以从牆角拿出预藏的武器之后,便悄然无声的缀了上去,阻绝狙杀对像的退路是他俩的工作,其馀的就由车上的人全权负责。
有人从骑楼内用力弹出烟头,紧跟着三个目标便转进左手边一条八米宽的巷子,此处杜立能并不熟稔,因此他打算立刻带着火炉及五元下车,而让东华和阿狗把车开到对面巷口去拦截,不过五元却制止着说:「他们应该不会直接穿过这条巷子,我猜青番这傢伙可能是暂栖在土地公庙后面那几间矮砖房裡,公园口的在那儿搞过好几次赌场,所以他们横过小市场抄近路回去的机会比较大,如果我判断的没错,咱们乾脆就一起绕过去那头把他们堵个正着。
」既然五元对此地并不陌生,杜立能立刻接受了这项建议,在下车告知两名眼线以后,东华马上打亮车灯疾驶而去,只要绕过一整排老旧的店舖就行,全长还不到一百八十码,想比目标早一步闪入小市场的时间仍绰绰有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