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河。
浊浪滔滔,飞鸟不渡。
自芜城兴建伊始,城廓北方万里山川,就已经存在一条墨黑色的长河。终年蜿蜒流转,胡柳绕堤,大江东去,却始终不见河流尽头。但河面强大的引力,将任何想要横渡长河的船只飞鸟,卷入江海最处的暗流中。
‘陈河’。
陈,依然不是姓‘陈’之陈,而是在古文中通‘沉’之意。
古往今来,他的意思依然只有一个。
那就是北疆芜城,这条源头不知取自何处的‘陈河’,它真的是一条很‘沉’的河。
在这条‘很沉很沉’的陈河河底,黑暗冰冷没有丝毫光亮。暗流涌动的冰冷河水,在矗立河底的高耸礁石,不断流转涌动。微凉刺骨的冰寒感觉,拂过城主于兆霖的眉眼。
他低着头,双手背负在后,锦衣华服,衣冠平整。并没有被凌乱流转的水流,搅动一丝褶皱。他只是静静的站立在海底深处,眸光深邃而平静,望着那道刚刚消散,但余威却依然存在的刀势。
有些微微难以接受的蹙眉。
许承基手中的长刀,拥有凡境修为的兵魂,强大的爆发力量,配合本就是凡境三品修为的许承基。那种强悍刀可以直接斩落万千沉凝流动的河流,不惧‘陈河’犹如磁石一般的引力。
“精湛的刀法,强横的力量爆发。”
城主于兆霖眉头微蹙,面对浩荡的刀势余威,他没有丝毫犹豫,自黑暗的河底深处,循着那些残留的霸道气息,身子缓缓沉入河底。
他要寻找许承基。
能够在突然间爆发出如此威力的一刀,显然代表着许承基遇到了棘手的问题。若非如此,凡境三品的许承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爆发出如此威力的一刀?定然是遇到某些凶险的危机,才令他被迫使出这霸道的一刀。
于兆霖再也没有丝毫犹豫,丹田苦海流转出浓郁的灵力,凡境仙术的凝练的罡风,也在他周身骤然拂动。
罡风凝聚旋转的强大气流,还有凡境强者本就超愈百倍的身体素质,骤然爆发出的强大力量,直接冲过陈河的层层阻力,直接沉入江海陈河的最深处。
他必须要保证许承基的安全。
因为许承基是被他忽悠才会来到陈河的。
虽然这个‘忽悠’来的有些莫名其妙,他也没有料到向来偏于稳重的许承基,会突然之间答应自己的请求。最后直接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将自己的一切计划都打乱。
不过。
于兆霖眸光微微眯起,借着周身拂动的罡风,穿过层层流转的冰冷水流,不断沉入江海的最深处。
既然许承基想要一探究竟,那他自然也就没有丝毫阻止的可能,
既然要看,那我于兆霖就陪你看个够。
也不知为何,原本还申请平淡,万物不萦于怀的城主于兆霖。如今却是豪气顿生,望着自己脚下的陈河,如同深渊巨口一般的黑色漩涡,他没有丝毫犹豫,凡境修为的强大力量,直接沉入陈河的最深处。
冰冷黑暗,冲击的水流在耳边不断流转。
于兆霖置若罔闻,心无旁驽,伴着河流迂回流转的趋势,他的身影在陈河中飞掠,极为快速敏捷,甚至都未曾见到他的身影,便从一幕幕游走的鱼群中掠过。留下一只只瞪着大眼睛的鱼儿,呆呆萌萌的愣在原地。
在这群呆呆萌萌的鱼群中。
一只鳍下金鳞的红鲤,拥有着鱼群少有的孤傲和雍容,在万千游走的鱼群中。她缓缓拂动自己的美丽鱼尾,有些微微惊讶的望着那道飘摇沉入河底的人影。
那是……
一个人。
红鲤自然就是当初那只带领自己的族人,走向毁灭的红鲤公主。
她望着那道沉入河底的人影,明亮水润的眼眸,充满了担忧和疑惑。因为别人可能不清楚,自己却十分清楚。
当初亲眼见到自己的族人,被陈河河底那张血盆大口,直接吞入腹中的悲惨画面。
这些日子如同永恒的梦魇,始终萦绕在自己的心头。挥之不去,忘之不缺,每每在寂静的深夜,总是能够回荡出自己族人,在生命最后一刻而爆发出来悲怆呻吟。
那是一种自己难以忘记的声音,也是自己始终无法释怀的声音。
只是因为自己的一时贪玩,就要耽误整个鱼群的迁徙。尤其在陈河这条深不可测的海底,这种耽误显然是一种致命的存在。
红鲤公主对于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导致整个鱼群族人走向死亡,心里一直都有着难以释怀的自责和委屈。更有着对于陈河河底,那张深渊巨口难以释怀的仇恨。
这种仇恨,并非日久天长就可以在记忆中慢慢淡去,不再让自己想起来。相反,这种仇恨,是灭族之仇。如同积年陈酿,只会在自己的记忆中,生根发芽。
永不曾湮灭,永不曾退却。
可是现实的残酷,却将鲤鱼公主,打的体无完肤。
即使拥有是平常妖族十倍速度的启灵。自开启灵智的那一刻,就引来江河泉涌,水泛祁连,垂落万千秋光的壮阔场面。
但奈何在如何强大的天赋,在没有成长之前,也敌不过用漫长时间积累的强大妖兽。
显然,陈河河底的最深处,那只深渊巨口就是那种传说中的存在,看似毫不起眼,但谁也不知道他要在何时张开自己的血盆大口,吞噬周围他能够吞噬掉的一切生命。
自己不过是一只刚刚启灵,按照真正的境界划分,也才不过是武者的修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