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承基离着陈河河底的距离,并不是真的很远。
他站在陈河冰冷的河水中,温润的河水在他眼前缓缓流过,沉静流动之间萦绕一片氤氲的水雾。
许承基眸光微亮,透过弥漫眼前的水雾,他可以清晰的见到蹲在河底的于兆霖。
长发宽袖,锦衣华服。蹲在河底的于兆霖,虽然衣着华丽,但却始终给人一种悠然的感觉。他浓浓的眉头,微微蹙起,明亮的目光显得格外专注。望着河底流转的细纱,还有已经深陷河底的脚掌。
他抬起自己的长袖,修长的手指自宽大的云水长袖中拂起,指尖纤细修长,骨骼格外清晰。在已经深陷脚掌的大地上,他修长的双手也终于缓缓深入其中。
他就像一个淘气的孩子。
在自家门前玩着自己的泥巴,修长的手指缓缓拨开尘土,露出河底自己清晰的鞋子。精致的古朴长靴,上面绣着细密的金色纹路,这是幽州神兵坊制造的上等穿云靴,拥有着能够提升移动速度的力量。
可就是这双神兵坊制造的穿云靴,此时却被一条看似黑色的鲶鱼死死束缚。
于兆霖眉头微蹙,他低着头,目光专注的望着眼前那条黑色的鲶鱼。心里也有些微微恍然,原来如此,自己双脚被死死束缚,原来就是因为这条鲶鱼。
他有些忍不住嗤声失笑。
可是下一刻,他脸颊却又蓦然僵硬,眸光也有些惊惧的神情。因为他想到一些事情,他想到自己是传说中的凡境修为,拥有着通天彻底的高绝仙术。他想到自己即将迈入传奇境,如今半步传奇甚至比许承基都要强上不止几酬。
可为什么,自己的双脚,却被这条黑色鲶鱼,死死的束缚住?
于兆霖脸色有些微微苍白,他强忍着自己心里的惊惧,丹田苦海浩瀚的灵力,忽然涌入自己的双腿,强大的力量将他的双腿,已经增幅到了一种可怕的力量。
河底流沙缓缓流逝,冰冷的河水拂过于兆霖的脸颊,他双眉微皱,忽然仰天一声长啸,借助丹田浩瀚的灵力,他想要将自己的双腿拔出。
丹田苦海隆隆作响,浩瀚的灵力海洋,源源不断的涌向于兆霖的双腿。
可是最后他才蓦然发现,自己的努力,竟然如此徒劳。河底流沙覆盖的双脚,被那条黑色的鲶鱼死死束缚,始终难以拔出。
“该死。”
于兆霖望着始终无法拔出的双腿,忽然死死咬住自己的嘴角,再也忍不住的仰天一声大喝道:“休要阻我。”
聚气成刃。
于兆霖骤然拂起垂在衣袖中的右手,修长有力的指尖,凝聚出一把锐利的长剑。聚气成刃的锐利锋芒,直透冰冷的河水。没有丝毫犹豫,剑锋直接斩落在那条黑色的鲶鱼上。
‘噗嗤’一声细微的响声。
那条顽强坚固的黑色鲶鱼,直接在于兆霖凌厉的剑气下,劈成两段。光滑整洁的伤口,流淌着碧绿色的血液,滴落在于兆霖的穿云靴上。
只见幽州神兵坊,素来注重防御的神兵靴,竟然在这些碧绿色的血液下,‘咝咝咝咝’的开始融化。
“不好。”
许承基脸色微变,再也忍不住的抽回自己的双腿,周身罡风浮动,在黑色鲶鱼断裂的时刻,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的后退。
可就是在他刚刚离开的刹那。
那条已经被他成功在斩断的黑色鲶鱼,忽然在陈河的河底不断跳动,
许承基在芜城生活了十几年,在他执掌大将军之职的时候,于兆霖也早已经担任城主多年。可以说他们相知相识,同样有着将近十余年的光景。
两人虽然在政治势力方面,有些极为严重的分歧,也因为性格上面的不合,常常因为某些事情闹的不可开交。但多年下来却又因为共事芜城,无论军事政务都培养出一种极为稳健的默契。
这种默契,在芜城十几年平静的岁月中,实在显得太过平静和重要。
对于城主于兆霖,许承基除了自己十余年的接触了解,最重要的是还有许家的情报信息。令他极为清楚于兆霖的生平经历,还有他的派系实力。二十年前大都督公孙仙兵法启蒙的授业恩师,如今也代表着公孙一脉的中坚力量,面对北疆城池多次大规模的换血变通,始终担任芜城城主的职位,也算得上实至名归。
可是作为世家豪族的许承基,他代表的永远是许家的利益。
即使于兆霖在他眼前再如何出色,对于芜城的统治再如何稳固,他许承基也不会有丝毫笑脸。因为势力不同,令他根本无法真正做到和颜悦色的虚与委蛇。而且说实话,许承基扪心自问,真心觉得于兆霖这个城主做的不怎么样。
十余年的休养生息,结果芜城依旧如此,城门还是那个城门,残破不堪到甚至已经彻底报废。街道还是那个街道,青石铺砌的板路布满沟壑。绒守芜城的芜城步军,十年前是五万,十年以后依然还是五万。若说如今最大的变化,那还是要数莫名其妙的多了一支林起凡的斥候营。
可说是官配白马的三千斥候,如今三千白马依然了无音信。
许承基始终觉得,于兆霖这个城主做的,实在有些太水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像如今这般执掌城池事宜的也多时儒家子弟,于兆霖这位‘兵家’凡境强者对于兵法韬略,虽说了如指掌,但对于这些政治谋事还是有些生疏。
他能保证芜城不崩,已经算是很好的表现的。
许承基暗自点头,但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