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箱里发出巨大的撞击声,水哗啦哗啦地敲打着玻璃,卢平不得不拉下黑布,贴近水箱,不知道在对里面说着什么。
哈利发现卢平有很多东西都像是恶作剧的玩具,他对这些并不陌生,韦斯莱家的双胞胎也经常给哈利看他们的发明。
“砰、砰。”立在屋子一角的碗柜发出敲击声,哈利好奇地走过去,猜测里面是不是藏着木乃伊。
“啪!”碗柜底下突然发出巨大的声响,就像是有东西炸裂了一样。接着,一只血淋淋的手从碗柜下探了出来。
这只是一个孩子的手,但却没有一般孩子的圆润,它极其干瘦,上面青筋暴露,似乎非常用力地抠着碗柜的边缘。
沙沙的拖拽声从碗柜底部传来,还隐约夹杂着什么东西刮擦过木质碗柜的声音。
哈利僵立在原地,他瞪大眼睛看着碗柜底下。
那只手撑着地面挪动着,终于,一个残缺的头颅露了出来,那是一张孩子的脸,但却只剩下了一半,另一半原本该是头骨存在的地方空空荡荡,一些细长的如同触须般的白色头骨交错缠绕着,带着鲜红的血丝。
这畸形的怪物本来不可能还活着,但它却僵硬地转动着脑袋,那只仅剩的血色眼珠转了一圈,对准了哈利。
怪物的面部肌肉狰狞地抽动了一下,哈利却奇异地知道那是在笑。
“别、别怕……我们……一起……逃出去……”
只有半个身体的怪物趴在地上,血水流成一片,从体内疯长出的白骨将他刺穿。他看着哈利,张开嘴,从喉咙中发出嘶声。
“我们……一起……逃……”
“砰!”巨大的爆炸声盖住了怪物的声音,哈利用魔杖指着那个怪物,但怪物却并没有如他所愿的消失,只是从肩膀的位置炸开了,血肉四溅。
怪物还在看着哈利,眼球上布满了血丝,咯咯的声音从他漏风的胸腔中传出,像是毛骨悚然的笑声。
腐臭味充斥了哈利的大脑,沾着血的肉末是如此清晰,让哈利的手几乎抑制不住地颤抖。
逃出来的只有他,活下来的只有他……
他不想听,但那声音却一直追随着他,钻入他的脑子,如同长针一样从四面八方刺扎着他,他无处可逃。
“滑稽滑稽。”
伴随着一种滑稽的哧溜声,怪物包括蹭在地上的血迹和四处飞溅的血肉都消失了,变成了一个圆滚滚的皮球,然后,那个皮球就滚进了碗柜底下,消失不见了。
没有腐臭,也没有血腥,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个幻觉。
哈利看着回复原状的房间,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微风安详地吹拂着窗帘。
他呆愣了一会儿,慢慢蹲下去,双手抱膝,把脸埋进膝盖里。熟悉的黑暗包围了他,他用脸蹭着布料优良的袍子,他的呼吸就在这狭小的黑暗空间中徘徊,带着温暖的湿意。
什么都不用想。
哈利死死抓着自己的双臂,就好像只有这样才能阻止他做出疯狂的事。
卢平也同样僵硬着,他看着蹲在地上无声哭泣的小孩,那一头四处乱翘的黑发是那么熟悉,那小小发旋微微颤动着,是卢平曾经看见过无数次的场景。
但面前这个孩子却远没有他的老友活泼和健康。
卢平一直都知道双亲去世,背负着救世主名义的孩子也许生活得并不快乐,但他从没有想过会是这样。
尽管一开学,邓布利多校长就告诉卢平,哈利也许并不是他想的那样,甚至还有过一些不好的经历,很多教授都反应哈利是个沉默聪明,孤僻敏感,与詹姆斯截然不同的孩子,卢平在得知哈利是个斯莱特林时都接受了,但他此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衣柜下爬出的东西完全超出了卢平的想象,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也无法想象哈利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让博格特变成那种畸形可怕的东西。
卢平原以为他可以和哈利相处得很好,但他现在才明白自己错得离谱。
他从来不了解哈利,他了解的只是这个孩子的父亲。所以他才会面对显露出脆弱的孩子不知所措,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哈利感觉到眼眶肿胀,他紧紧抓着自己,仿佛这样才能抵御内心不断翻涌,吞噬着他的空虚。
身后还有一个沉重的呼吸,哈利脑海中还有一个小小的角落提醒着自己,不要做出奇怪的事,不要发疯。他不能吓到他父亲的好友,他喜欢这个教授,但现在看来,似乎搞砸了。
哈利蜷缩着,在营造出的黑暗中深深呼吸,维持着自己摇摇欲坠的理智。
如果博格特变出别的东西,哈利也许会迅速上前毁掉那个东西,但也许这就是魔法生物的可怕之处,那个残缺的男孩就如同最锋利的剑直直插入哈利的心,搅得哈利甚至无法维持冷静,除了逃跑,他想不出别的举动。
这是哈利无法面对的事,他永远都无法洗清自己的罪孽。
哈利一直都记得这个男孩和他一起关在笼子里时,男孩对他的鼓励。男孩一部分时间很安静懦弱,但另一部分时间却异常坚强,眼中闪烁着野心熊熊的火焰,那股凶狠对于哈利来说是最生动的风景。
他们一起约定要坚持下去,逃出去。
但男孩最终失去了那份生动与野心,变成了那副恶心的样子,这是他的错——他把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