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这次进军,走的依然是一条老熟路,从长安出发,向东过邯郸,转而往北掠东垣,攻代郡。
这条路他先先后后走过好几遭。曾经打韩王信走的是这条路,“白登之围”退军刘仲出气还是这条路,现在他依然走的是这条路。
刘邦热衷于这条老路,陈豨应该是明白的。按理说陈豨造反,最应该把这条路线做为重点防守对象,兵压邯郸,严防隘口,以逸待劳。
然而陈老兄此次的行为很让人莫名其妙,他很有创意地把主力部队在漳河沿岸从西向东一字排开,大有和刘邦画江而治,“御敌于国门之外”的意思。
全面布防等于毫不设防,就陈豨现在的实力用这种方式搞,只会让他败的更快一些。真不明白这个天才的想法是谁替他想出来的,不过在中国近代史上还有一个叫李德的人也这么搞过。然而让人啼笑皆非的是,这个“李德”并不是中国人,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然有相似的爱好。
当弄明白陈豨现在的布局后,连刘邦也很是嗤之以鼻地说了句:“不南据邯郸而阻漳水,陈豨无能为矣。”
邯郸,成了这次战役的最前沿。在这里,刘邦就搞了几个小动作,他的表演还是蛮精彩的。
就在刘邦待在这里等各路诸侯的勤王之师时,周昌进言了。
周老兄很彪悍也很顽强,并且精神头很足,更重要的是过去当御史大夫时养成的工作习惯一时半会改不过来,时不时会跳出来敲打敲打一些人。
他现在就准备敲打人了,“请陛、陛……陛下斩、斩常山守、尉。”
“为何?”
“常、常……山二十五城,豨……豨反,亡……二十城。”
费劲的听完周昌的话,刘邦笑着反问了一句:“守、尉反了?
“没……反。”
“力不足也,与他们何干?”刘邦的这一句话,让那些因陈豨造反,而被赶得四处乱跑的官员们,安定下了自己仓惶的心。
刘邦有一种能力,能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能在纷乱的局面中找到最恰当的解决办法。他不暴虐,不嗜杀,应该来说还比较宽容;但他疑心重,权谋深,能够灭人与无形。
他是一个很复杂的人,善辨忠jian而极会使诈,恢弘豪爽却心细如发,这种本事足以让他傲视天下。无论是实力派的韩信,还是偶像派的张良,或者是实干派的萧何,都能让他们规规矩矩臣服在自己的脚下。陈豨这次叫板,是找错了对象。
刘邦不但没追究常山守、尉丢城失地的责任,反而恢复了他们的职务,让他们继续待带罪立功。一个简单的举措,稳定了人心,也更便于刘邦专心致志地对付陈豨。
然而,刘邦觉得这些还不够,还不能起到轰动效应,还达不到自己的目标。因此他准备为周昌找件事情干干,免得这位仁兄一天到晚盯着别人的尾巴不放。
“赵国有壮士吗?推荐几个人看看。”刘邦微笑着问身边的周昌。
“有……有四人。”
“召。”
四个人进来了。
刚一进门,头还没顾上磕,刘邦便破口大骂:“竖子!能为将?”
皇帝的一声怒吼,吓的四个人趴在地上半天没敢动弹。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刘邦依然封给他们每人一千户的食邑,任命为将。
刘邦的行为让一些人看不明白了,有人人劝谏道:“很多人随你入蜀郡,进汉中,征西楚,有功未得尽封,而此四人无功何以封赏?”
刘邦的回答,释开了这些人疑惑,“陈稀反,邯郸以北皆被其占,现征召天下诸侯,但仓促未至,可用之军只此而已。何必吝惜四千户,而不去抚慰赵地之士?”
刘邦真是聪明到家了,他能够收拢天下人心,顺利称帝,绝不是巧合。为一次战役就抖这么大心机,分步骤、耍套路地搞的这么复杂,着实让人恐惧。
按理说,为了收拾陈豨,刘邦这次算是动尽了心思,耍尽了手段,到此时怎么着也该出手了。一直玩这种虚的,似乎也不可能让陈豨自己跑来磕头。
然而,刘邦依然没有动手,他不把前期工作做足,是绝对不肯出手的。陈豨这次愣着脑袋上了这个擂台后,突然发现自己跑错了地方。可现在身不由己,只好傻着脸给人家当了半天沙袋。
刘邦又有举措了。刘邦千里迢迢跑过来,既不打,也不走,小动作不断,但总能瘙到他的痒处,让陈豨有些抓狂。
一日,刘邦问左右:“陈豨的将领有谁?”
“王黄、曼丘臣。”
刘邦笑了,两个唯利是图的jian商,不难对付,应该说很简单。对付这些人,刘邦真的很有一手。
王黄、曼丘臣和陈豨一样,都是小商贩出身,他们的这个出身让他们都养成了个“利润最大化”的工作目标。在以往的日子里,他们打着陈豨的幌子没少干坏事,也没少创效益。
当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们经常说,要辨别一个人的好与坏,只需要看看他们的朋友圈是什么样子就能弄明白。当然,这句话也可以倒过来说,要想知道“朋友圈”是什么样子,只要看看那几个带头人就能知道个所以然。陈豨、王黄、曼丘臣几个带头大哥领着的小弟,想都不用想,都会知道是些什么样的货色。
对付这些人,刘邦是有心得的。刘邦使起坏来,别人想挡都挡不住。
刘邦的办法很简单:一道诏令,千金悬赏王黄、曼丘臣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