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继戎张口之前,白庭玉便已经猜他或许是又做下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但纵然是这样,真正听周继戎说完之后,白庭玉还是狠狠吃了一惊,脸色也比当日的校尉好不到那里去。
别的都还罢了,可是把圣旨也给烧了这事实在非同小可,纵然白庭玉这些年看着周继戎横行霸道胆大妄为,别人看来叛经离道的事情做过无数,但出格到这份上的事还是第一次。
白庭玉不免战战兢兢,看着尚且不知死活的周继戎,忧心忡忡地小声道:“……戎戎,你这是矫诏,是大逆之罪……”
“是老子哥哥挑衅在先!老子成不成亲和谁成亲明明是老子的私事!偏他要这不行那不准的使绊子不是一次两次!惹毛了老子,老子当然跟他翻脸!”周继戎满不在乎道:“不就是烧了他几个字,怎么着,他难道还能杀了老子!”
皇上当然不能就为这样的小事就宰了一向当作心肝来疼爱的这个狗弟弟,可是雷霆震怒必然可想而知,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不驯,纵然他是皇上的唯一亲弟弟,只怕也要渐渐失了圣心。再加上朝中看周继戎久已不顺眼的若干人等,他这举动实在是后患无穷。可是此时说什么也是无用,周继戎也不是不明白其中的险要和可能的后果,只是他那随心所欲为所欲为的霸道性子,他不认同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肯委屈自己低头顺从,也是听不进劝去。
白庭玉心下担忧不已。看着周继戎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是无声叹了口气,心下道声也罢,横竖事已至此,便是将来有什么事,自己与他一同承担便是。
他心思被这事所扰,至于方真不慎把他两人的关系传得暗地里人尽皆知的事也被他暂且丢在了一旁。
周继戎倒不担心这事,反正圣旨他烧也烧了,他和小白的关系也挑明了,他哥怎么着都该怒上一怒,事过境迁再担心也是于事无补。而且比起他的兄长远在京城鞭长莫及的怒火,他对自己这番自作主张会不会引得白庭玉难以适从,说话间一直不动声色地窥探着白庭玉的脸色,见他从惊讶苦恼渐渐变得平静释然,白庭玉这关意外轻松地就过了。
他舒了口气,朝白庭玉道:“先不说这个了,快跟老子回城去!这鬼天气说变就变,眼看要下一场雨了。”
他话音方落,远处一道明晃晃的闪电从高空直劈下来,半晌之后才听到雷声在天地间隆隆回荡开来,直震得人耳朵发麻。午时还晴得好好的,这时眼看就是一场大雨将至。
本来淋一场雨也算不了什么,可是周继戎适才一番话堪称诛心之言。白庭玉纵然不信鬼神之说,却也有点儿心神不宁,总觉得这会那电闪雷鸣有点儿天威震怒的意味在里头。当下忙劝住了周继戎:“这会儿动身也赶不回城里了,不如先找地方避一避再走。”
周继戎倒也不坚持要冒雨赶路。山脚下再走不远就有田地,路边有有供人憩脚的茅草遮盖的简陋长亭,亭里也没有,周继戎便连人带马一道弄进来,倒也还挤得下。
白庭玉不知不觉间一直拉着他的手不放,周继戎偏过头去看了看白旋塞玉主动牵过来的手,恍然大悟地道:“小白,你还怕打雷?老子怎么不知道你从前有这样胆小的毛病!”顿了顿又不怀了意地笑,作势张开怀抱又道:“还是说成了老子的媳妇儿之后,胆子反而要变得小一些。媳妇儿不怕啊,来来,老子抱抱!”
白庭玉哭笑不得,总不好得直说自己是担心周继戎又是欺君犯上又是忤逆不孝的,怕叫雷把他给劈了,稍稍斟酌了一会儿,委婉地轻声道:“戎戎,皇上是你兄长,却也是天下人的九五至尊,王爷王妃更是你爹娘,你以后行事和说话,不该再这般不恭敬。”
这话要换别人来说,周继戎八成听都懒得听,但被白庭玉这般好言好语地劝诫,他非但没有半点儿不耐烦,反而还听得进去一些。周继戎心思也灵活机变,一转念便大约猜出了白庭玉心中所想而不曾出口的那点意思。当下嘻嘻嘻地道:“……天打雷劈那样的话还不都是骗人的。若当真灵验,这天底下哪还来那么多为非作歹的恶人!怎么着也轮不到老子头上……”
几乎是应声而落,天际白光晃得人眼花,头顶上一个炸雷骤响。接着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很快就在亭我织出一幕白花花的水帘,稍远一些的景物都看不太清楚了。
周继戎嘻皮笑脸的表情微不可查地一僵,面上倒还不动声色,镇定地换了个端正些的神情,舔了舔嘴唇,却不再说话了。
白庭玉暗自思忖,瞧出他大约隐约知道点儿畏惧,也不是什么坏事。不过顾虑到周继戎的面子,白庭玉当下也不说破,再看周继戎一本正经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眉眼沉静安宁,也不像是害怕的样子。但白庭玉看在眼里,瞧着瞧着不知怎么的就莫名地有点儿不忍,伸手过去摸了摸周继戎的手心,又搂了搂他的肩,立即就被周继戎反过手来,将人搂了个满怀。
那倒是个十分单纯的拥抱,两人坐在一块青石条上,略徊侧过身子贴在一起,这姿势有些别扭,不过这时也没有在意这个。
周继戎将下巴搁到白庭玉的肩膀上,闭着眼睛略略有些郁闷地吁出口气。白庭玉低头端详了他一会儿,嘴角微微泛起一丝微笑,安慰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周继戎好动的性子,就有些坐不住,挪了挪身子,又看看近在咫尺的白庭玉,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