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了一跳,问道:“怎么着?你要抢银行?”
臭鱼说抢银行来钱是快,但触犯了王法,挨枪子挨得也快,天底下就没有什么不犯王法,又能发财的事吗?
我端起啤酒瓶子给臭鱼满上,说道:“你这厮虽浑,却还懂些事理,抢银行是不行,前些年咱们那不是有俩小子抢了银行吗,一个十九一个十七,都是职专里刚毕业,以为有了钱能讨女朋友欢心,居然贼胆包天抢了一家银行,哥俩儿分完贼赃,一个奔了山东,一个躲在本地,钱到手还没捂热乎呢,就让雷子给按住了,结果十九的那个被毙了,十七的那个不够岁数,可这辈子也别想再从四面墙里出来了,所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义之财不法之财,都绝不能碰。”
臭鱼说:“你这厮才浑,我说得多清楚,一不犯法,二不犯歹,又能骤然暴富,下半辈子吃喝不愁,能有这种买卖吗?”
我摇头说:“这事太难了,既不想做坑蒙拐骗的勾当,又走不了撞上头彩的邪运,要本事没本事,要技术没技术,爹妈全是平头老百姓,更没有海外的富豪亲戚,能让你继承一笔遗产,凭什么指望穷人乍富?要是真有这么条道,世界上早就没那三分之二的受苦大众了。”
臭鱼嘿嘿笑道:“你小子总吹自己脑袋瓜子活络,也有想不出来的办法?我今天接了一电话,你猜是谁?是咱胡同里大老冯打过来的,我觉得咱俩发财的指望,全在这里了……”
以前我们胡同里有个老冯,三十来岁不到四十,老大不小打着光棍,连个媳妇都没娶上,最大的爱好就是搬个板凳,坐在胡同里跟一群闲人胡侃乱吹,平时喜欢听评书,听完给胡同里那些小年轻的讲,说得有来道去带鼻子带眼,还真有不少人愿意听,有时候我和臭鱼也在旁边听听。
老冯到了夏天,总穿一条大裤衩子,上身光着膀子,胡同里那些淘小子就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大裤衩子,臭鱼还记得有一次,大裤衩子拿着扇子,坐在院里给大伙说书,说的是秦王看上了赵国的一块玉璧,愿意拿十六座城池来换,想不到这一块玉石,竟然有这么大的价值,什么叫价值连城,这他妈就叫价值连城。
院里那些闲人大多没什么文化,听大裤衩子说书,只不过听个热闹,但也常有插嘴提问出言议论的,当时就有人表示不信。
大裤衩子说你们不懂,你们哪知道这些事,我年轻时就跟我哥哥嫂子住在云南,那地方都快到缅甸了,当地开采出来的玉料,外面全裹着一曾皮浆,至于这石头皮子里面有没有玉,在见到庐山真面目之前谁也不知道,只要解出好料来,找到石头的主儿那就发了大财了,赶上那稀有的好料,真真是无价之宝,好几个跟我一起混的哥们儿,现如今就常年在那边赌石头,一个个可都发了大财了,出入高档酒店敢说是如履平地一般,诸位高邻别看我老冯穷,但我结交的那些朋友,那都是什么情分?甭管发多大的财,见了我老冯也得尊声大哥,当年我可没少照顾他们,这不前两天我一兄弟从云南过来,还特意请我到希尔顿饭店撮了一顿大的……
大伙听到这都给老冯起哄,觉得他又在说胡话了,付之一笑作罢,可这事给臭鱼留下的印象很深,现在跟我提起来,他觉得到云南赌石头,真是个发大财的途径,虽然有风险,但这年头玩的就是刺激,心里时常惦记着,只是一时没有机会。
当天早些时候,大裤衩子给臭鱼打电话,声称自己也去云南赌石头了,这回真找着好东西了,不过身边带的钱不够,没路费回不了家,想让我和臭鱼过去接他一趟,将来一旦从石皮子里剖出玉料卖了钱,准有我们哥儿俩一份。
我一听这事立刻明白过来了,指望赌石头发财,原本就是很不靠谱的事,大裤衩子肯定是财迷心窍,跑到云南赌石头,结果赔光了本钱,没办法只有打电话给臭鱼求救。
大裤衩子这人的缺点就是太能吹,把牛吹上去了却下不来,又死要面子,我们都是多少年的老邻居,平日里称兄道弟叫得热乎,于情于理都不能置之不理,当即跟臭鱼一口气喝光了剩下的啤酒,转天乘飞机到云南接了大裤衩子。
没想到一见面,我发现大裤衩子脖子上挎了一个帆布包,里面装着块石头,两手跟捂着宝贝似的捂着,据称这是他从边境上某个来历可疑的小贩手中重金购得,跟我们回来之后不进家门,当天就要去找个懂眼的行家给瞧瞧,可那行家住的地方是在乡下,坐长途汽车也要半夜才到。
这时天都快黑了,我和臭鱼一商量,万一大裤衩子真捡到宝贝了,半路上让贼给偷了怎么办?我们俩认为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决定跟大裤衩子同往,于是在车站附近找了家小饭馆,随便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赶上了最后一班长途汽车。
这趟长途汽车,不是那种有卧铺带卫生间的豪华大巴,只是山里一种能坐二十多人的小巴,一个司机一个售票员,从总站里开出去的时候,稀稀落落只坐了不到一半人,途中随上随下,车内始终也没坐满,乘客倒是越来越少,看外面阴云四布,并无星斗,大概是要下雨。
我问大裤衩子说:“那位懂眼的行家,怎么住得这么偏僻?平时能有生意吗?”
大裤衩子说兄弟你不懂啊,你们哪知道这些事,这叫“死店活人开”,如果没有真本事,地段再怎么好,生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