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正说到这里又下跪给李隐敬酒:“当年若非恩公搭救,聂正早已做了刀下之鬼,到死不过是一个山贼,哪里还有今时今日。”
李隐忙把聂正扶起:“你如今已是带甲十万的将军,我一介布衣怎敢受你跪拜,我亲眼见到你扬威于万军之中,可真替你高兴。”
聂正得知李隐也做了军官,如今是要:“凭恩公之能,封王拜相也不为过,今后咱们同朝为官一殿称臣,彼此有个照应。”
李隐急着要去赴任,聂正苦留不放,一连住了十几天,一看实在留不住了,才装了整整一大车金银,带人亲自护送李隐出城,送出三十里方回。
聂正回到府中,径直走进后堂,把夫人窦氏唤来,说我前两年射死过一只斑斓猛虎,剥下了一张上好的虎皮,还有一匹西域番国的照夜狮子马,这几日太忙,竟忘了送给恩公,你赶紧准备好了,过两天我命人给恩公送去。
聂正的妻子窦氏,是朝中巨卿之女,聂正平步青云当了将军,除了自身战功之外,至少还有一半得益于娶了窦氏为妻。
窦氏听聂正说完,不动声色地说道:“夫君张口恩公闭口恩公,这些天金银珠玉送了无数,如今又要送虎皮和宝马,不知要送到几时方休?”
聂正说:“夫人有所不知,我那恩公非同一般,当年我落草为寇,马失前蹄掉进陷坑被擒,眼看要被人抓到长安城中斩首示众,多亏恩公李隐仗义相救,不仅救了我这条命,还教我兵法韬略弓马战术,又举荐我到边疆为军,要没有这位恩公,哪有我聂正今天?古人言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这大恩大德,咱们倾家荡产肝脑涂地也不足为报,送给恩公一些金银马匹,又算得了什么?”
窦氏说夫君只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为报,却不闻大恩不报之理?
聂正闻言一愣:“大恩不报?这是哪般道理?”
窦氏说正因为李隐对你的恩太大了,你送出金山银山也偿还不了,况且今后你和李隐同朝为官,他知道你早年做过山贼,万一声张出去,被外人知道了,你这辈子前程尽毁,再也别想有翻身的时日。
聂正听到这惊出一身冷汗,觉得窦氏所言虽然不近人情,却不是没有道理,自己做过山贼的事一直深以为耻,如果让外人知道了,这将军之位必然不保。
窦氏沉下脸来低声说:“无毒不丈夫,既然报答不了这场大恩,不如除之而后快,免得留下勾心债。”
聂正当时没有说话,独自想了整整一晚,早上两眼血红,终于狠下心肠,决定除掉李隐,跟夫人窦氏一商量,觉得这事不能明着做,而且李隐身手不俗,于是精挑细选,派遣了一伙武艺高强的心腹刺客,骑上快马连夜追赶李隐。
李隐主仆带着许多金银,走到天色将晚,没见到客栈,只好在山野中的一处破庙栖身。
天刚黑下来,有个骑着一匹青驴的虬髯大汉,也来到这破庙中投宿。
李隐见对方气宇非凡,知道不是等闲之辈,执礼甚恭,又请那大汉一同喝酒。
那大汉也不客气,坐下来喝过酒,声称自己缺钱使用,问李隐那车上的金银能不能分给他一部分。
李隐向来不把钱物放在心上,想都没想就说:“区区身外之物,何足挂齿,说壮士如有所需,尽管自行取走。”
那大汉哈哈一笑说道:“阁下真乃慷慨君子,可某家要你这些黄白之物又有何用?”说完不再交谈,倒头就睡。
深夜时分,忽闻破庙外的古树中宿鸟惊飞,一群黑衣人手执利刃,从四面八方拥上来围住了破庙。
李隐大惊失色,他虽然会些剑术,毕竟寡不敌众,也没想到荒山野岭间有这么多强敌袭来,以为此番必死了。
谁知这时那虬髯大汉突然翻身起来,口中吐出一道剑气,李隐只见眼前长蛇似的白光掠过,旋即飞回那大汉口中,而周围那些强人的脑袋就全都不见了,只剩下几十具无头的尸体,连鲜血都没流下一滴。
◎ 中换形
李隐知道遇上了身怀异术的剑客,急忙同李忠在破庙中下拜行礼,感谢那虬髯大汉出手相救。
虬髯大汉对李隐说:“阁下可知这些强人为何而来?”
李隐心想我与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这伙强人多半是窥觑我的钱财,也有可能跟我无关,是找这虬髯剑客寻仇的,当即把这念头说了。
虬髯大汉说并非如此,阁下当年所救的聂正,已是带甲十万的将军,他在府中与其妻窦氏,安排心腹之人前来行刺,多亏某夜晚经过将军府,听到了这两口子商议毒计,要坏掉你的性命,某平生最恨忘恩负义的小人,故此赶来相救。
李隐不敢轻信:“毕竟我同聂正的交情很深,他怎么会因为妇人一言,就起心谋害我的性命?”
虬髯大汉说阁下不必疑虑,不如跟我同去当面问个清楚,当下不容分说,携了李隐的手,跨上青驴,向来路疾驰而去。
李隐暗觉心慌:“倘若聂正真有心杀我,这一去岂不是自己送死?”他心中七上八下,但听耳畔呼呼生风,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将军府。
那虬髯大汉拽住李隐,纵身越过高墙,疾如飞鸟,倏忽到了门外,就见后堂中灯烛通明,聂正和妻子两人还没安歇,仍在灯下合计着如何除掉李隐以绝后患之事。
李隐在堂外听得真切,不禁咬牙切齿,一脚踢开房门,喝道:“好个聂正,还有何面目见我!”
聂正和窦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