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吗?’我呆呆地回答说:‘看到了,是个婴儿。’苏三公子笑了笑,点头道:‘是个婴儿。可是在我眼里看到的,却是他将来的模样——这个婴儿,有一天会慢慢长出牙齿,长出好看的头发,慢慢地,就变成天底下最美的孩子。’我看着那婴儿,忍不住点了点头,道:‘这孩子现下就已这么可爱,长大自然是个大美人儿。’”
君如玉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却忽然笑道:“苏三公子通透人物,怎么这句话却说得恁古怪?那婴儿再怎么可爱,长大了也是个男人,哪有用‘美’来说男人的?”
韦长歌心头一动,望向身旁那人——那看了十几年的脸,平日只觉俊俏非常,此时细细一看,竟果然秀气非常。一时间,思绪纷乱,种种回忆都涌上心来。
苏妄言只含笑催问:“后来呢?”
凌霄也是一怔,道:“苏三公子说:‘我看着他,也看到有一天他牙齿掉光、满头白发的样子。他现下虽然还小,但我知道,终有一天他也是会死的。不光这孩子,我们一来到世上,就已经注定了有一天会死。生死命也,修短数也,又岂是能强求的?’我听了他的话,懵懵懂懂的,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不明白。他微微笑着,又说:‘这世上的东西,若是求而不得,便总是不如不求的好。’月相思听了,只是望着他不说话。我想了半天,才回答他:‘我也不知道我这么做是对还是错,也许是我强求了。可我只知道,我喜欢他,不要他难过。’苏三公子始终不能说服我,最后便只说:‘既然如此,我只希望你今后能好好的,不必后悔。’”
“……苏三公子说得没错,我那时不听他话,到如今真是后悔莫及。”
凌霄叹了口气,惨然一笑。
苏妄言默默注视着她。女人乌黑的发间如今已夹杂了突兀而醒目的银白颜色,面目沧桑,眼底满满的都是荒凉意。每到人静时分,她若回想起二十多年前那个温婉如春、着鹅黄衣衫的少女,回想起将军府里一呼百应的过去,不知会不会有隔世之感?
雪仍然落着。
“……我这辈子做了许多事,不知道是对还是错。只是每一次,我都觉得自己非那么做不可。
“我求月相思教了我起死回生的办法,原本也很是犹豫,但当我回到衡阳见到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非得如此。那时候,我才一进门就看到满地都是空酒坛子,横七竖八地倒着,他呆呆地坐在床前,两手紧紧抓着花姐姐的手,两眼通红,脸色却白得像死人一样。我骇得呆住了,好半天才朝床上看去,只一眼,我就什么都明白了——花姐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竟已是气息全无。原来我回去的时候,花姐姐已死了三天了。”
几人听到这里,不由得都愣住了,再看花弄影坐在一旁,一脸淡漠,便都有些忐忑惊惧,只暗暗道:“这世上难道真有起死回生的办法不成?”
“我心里一阵惊跳,看看他,又看看花姐姐,终于开口道:‘骆大哥,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帮你把她救回来。’”
韦长歌道:“凌大小姐要骆大侠答应的是什么事?”
凌霄看向花弄影,淡淡道:“我要他与我击掌盟誓,我愿做他妹子,只求永永远远能和他在一起,我要他答应,一生都不能抛下我。”
此言一出,众人不由得又都是一怔。
王随风忍不住叹道:“凌大小姐这又是何苦?”
凌霄涩涩道:“我虽然一心一意爱他,他却一心一意只爱他夫人,我也别无他求,只愿能与他结为兄妹,能长长久久地伴着他,时时看到他……”
众人听在耳里,都觉有些心酸。
好半天,苏妄言才问道:“凌大小姐,你究竟是用什么法子救活骆夫人的?”
凌霄微微一默,叹道:“苏大公子,我的法子,其实方才赵老板已经告诉各位了。”
赵老实瞟了一眼花弄影,眼珠四下乱转,咽了口唾沫,道:“大小姐说的,是、是骆夫人项上那道伤痕?”
凌霄微一点头,道:“民间向来有藏魂寄石之术,月相思教我的法子,就是藏魂——只要在人死后七天内,砍下死者首级,焚香施法,把死者散开的魂魄敛在一起,收入藏魂坛里,再把身首相合,死了的人便能活过来。虽说身子是死的,但魂魄不散,行动自如,便和活着的时候一样。只要藏魂坛不破,就可以一直活下去。那时候,我就是用这藏魂术救回了花姐姐。”
众人都觉匪夷所思。
凌霄说到这里,转向苏妄言,解释道:“当年月相思传我此术,苏三公子也在一旁。西城、花姐姐和我,恩怨纠缠,种种曲折,他也都是知道的。那日在锦城外,我请大公子给苏三公子送去那幅《刑天图》,便是此意。只盼他见了那画,能念及旧情,出手相助。”
“原来如此……我当时不明白,为什么那明明是画的刑天断首,画上的题诗却偏偏是一句‘嫦娥应悔偷灵药’。现在我才明白了——这一幅画、一句诗,无关的人看了必是不解其义,但他老人家知晓来龙去脉,自然能明白画中之意。果然,那日他听我说了你的名字和画上的内容,立刻就明白了,让我带着秋水剑出来帮你。”
苏妄言侧着头想了想,又斟酌着问道:“骆大侠断首而死,大小姐包下这客栈七日,就是想再用这法子救活他?”
凌霄微微点头,低声叹道:“我是想要再让他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