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很清楚我自己是压抑着什么的,将两个人的距离控制在很规矩的范围内。我不愿意靠近他。除了学术上的事情从来不和他谈心聊天,他也从不干扰我的私生活,只是偶尔问问我生活费够用么。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我生活拮据的,我父母对我不是很好,他们是满心盼望着再生一个儿子的,在农村,儿子越多越吃香,这种念头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所以我能出来上研究生,完全是自己坚持,从本科开始我就不再用家里一分钱了。
我不想他帮助我,虽然他是我的老师。可我觉得他与其来可怜我,不如什么都不要管。
他每月在学校给补助的同时多为我申请了两百块钱补助,钱打到卡里的那天,他告诉了我。我第二天买了一盒月饼给他,快过中秋了,作为学生我也从来没有表过心意,他既然帮了我,为了公平我买月饼给他也没什么不对,我没想到他会那般激动。
想着不过就是一盒月饼,我省下来的钱够用,并没有影响我的生活,却影响了他的脾气。也许他真的太过清廉,要求我无论如何都将月饼退回去,他是绝对不会收的。
那天他生气了,下班提前走的,我一个人赌气样在办公室把所有的月饼都吃完了。越吃越难受,越吃心里越堵。
不知道是不是月饼的缘故,半夜我肚子疼的进了医院。医生说是急性阑尾炎,要开刀。
我真的懵了。
寝室的同学东拼西凑的给我借了钱,手术完成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麻药过去之后很疼,护士让我不要枕枕头平躺着绝对不能动,寝室的三个姑娘都去上课了,陪了我一晚上她们也都太累了,我手指麻木,手机响也不敢动。
勉强偏过头看到了电话上柳老师的来电显示,我眼泪就是控制不住,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委屈,还是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城市没有人嘘寒问暖的难过,坚强太久了,总会在生病的时候彻底脆弱下来。
快到中午,护士检查了刀口让我活动的时候。我给他打了电话,我昨天晚上也是生气了,吃完的月饼盒都大大咧咧的摊在桌子上,他早上一定是看到了的。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也挺任性的。
他挂了我电话,这个时间他没课,不接电话应该是在开会。十分钟后他回电,我控制了几番情绪才让他听不出我声音中的哽咽。
他问我怎么没有去办公室,我告诉他今天不舒服,不想去了。他还是一贯冷清的让我不舒服就休息几天,我流着眼泪把电话挂了。
我没有请假,但也一连三天没有出现在学校,医院送的餐我已经吃习惯了,我好像在哪里都挺随遇而安的。
第三天晚上,他来看我,护士问他是不是我的家人,他沉默良久说了一句,我是她老师。
一声老师,说的我心冷了半截,哪怕装一下也好,说一句是家人,对他来说那么难。
他终于肯正眼看我,但也只是一瞥,就移开了视线。
他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他,我什么都不想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都不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给我留下一千块钱,让我先用,不够给他打电话,之后就沉默的离开了,我想把钱扔出去,可是没有理由,他是我的老师,有足够帮助我的理由。
我那天晚上一直都没有睡觉,我心里不停的压制着一个念头,我可能是喜欢他了。
这是多么恐怖的一个念头,但是它自从冒出来之后就开始不停放大,肆虐的疯狂起来。我和他朝夕相处,每天他没课的时候都和我在同一个房间,我甚至熟悉他点烟的样子,抽完一根烟的时间,我知道他每次和我说话前都需要考虑几秒,然后一声沉沉的嗯,再叫出我的名字。这是一种蛊,沉疴入骨,我越是抵抗就发的越厉害。
我心疼他,因为他家里从来没有人等着他吃晚饭,我也是这样,上高中住校,每次回家需要很久,到家后从来没有人等我吃饭,能有一口冷的剩菜已经不错。就这样在人生的路上孤独行走着,他有工作作为精神寄托,我以为学业会成为我的寄托,却不想,是他。
我们教学楼下有很多流浪猫,我从来不曾喂它们,但是这段时间我越来越喜欢观察它们,因为我发现它们和我那么像,它们可以很轻易的将情感寄托在某个人身上,因为这个人常常喂它,那我又是为了什么?怎么就这般轻易的将感情寄托出去?
我也开始观察他,觉得他只有认真工作时专注的表情里才带着片刻的温柔。我知道这是暗恋,我还知道这是一种大逆不道的情感。我已经分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想他帮助我的,不管是学术上还是生活上,我都希望独立,希望做出一些小成绩,让他满意,可我对于他来说,始终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我有时候安慰自己,如果不是我,他的副教授位置就没有了,所以我也不必太担心会被他踢给别的老师,而距离下一届研究生来还有半年,我可以独自享受只和他相处的这半年。
感情是饮鸩止渴。我一直相信这句话,我没有恋爱过,之前二十多年从懂事起陪伴我的就是书和笔,我将对他的情感全部写在了日记本上,将它锁在办公室的抽屉里,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知道那里面的秘密。
那时候我想,可能等新的学弟学妹来了,我就会更好的掩藏自己了,然后毕业就将这份感情彻底雪藏,再也不翻出来,但事实证明,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