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搞不懂你为什么硬要去台北?”一阵闲话家常后,母亲终于开始进入正题。“爸爸在这里给你报名了补习班,几万块的补习费也交了,下个月开课,你赶快回来补一补去考研究所吧。”
“妈,”张雀星耐著性子解释,“我要在台北工作。”这句话她已经重申到像淋湿的瓦楞纸板那么烂了。
“你大哥二哥都考上国立研究所,也顺利毕业了,你为什么就不能跟他们一样呢?”
因为我不是他们。
张雀星咬住这句回答,突然觉得好累,明明才刚起床,重复过八百次的无限回旋还找不到出口,让她感觉筋疲力尽……
“妈,我要出门了。”她闭上眼说。
“雀星,听妈的话,你去做业务助理有什么前途呢?还不如回来考研究所,念完看你是要工作,还是继续做研究都很好呀,那些待遇绝对比你现在应征的工作好得多……”
妈妈是关心她!一通电话的时间里,张雀星第七遍提醒自己。
张雀星握紧小拳,“我知道,但我想试试看。”追逐殷硅的路连一步都还没踏出去,她不想放弃。
“我看你说不定连业务助理都应征不上。”母亲无意批评,只是说出自己的预测。
张雀星深吸口气,“我觉得我会成功!”张家人的遗传基因就是乐观。
“别忘了你高中那件事──”母亲举证她过于乐观的事例,“坚持不让哥哥载你,骑外公那辆旧脚踏车去新生训练,结果呢?”她戏剧化地停顿,接著道出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的高潮,“车子失控撞烂了,你还受伤回来……”
“妈,”张雀星几近是呻吟地打断她,那件事就快跟她小时候某次掉进水沟,成为亲戚聚会必提的趣事一样,她已经很熟悉每个细节了。“我真的要出门了。”她快要负荷不了这样的对话。
她清楚母亲也一样,只是对她满溢的爱与关心,让母亲不厌其烦地轰炸她。
“好吧,那你出门小心,晚上记得把门窗锁好再睡。”
“知道了,妈掰掰。”
张雀星按掉手机,叹口气,睡前得打电话回家报平安,证明自己安全地从公司回到租屋处。除了爸妈,还要打给两个哥哥,不然他们会亲自来查看──家人都很爱她,只是……太爱了。
她知道家人希望她能过著他们心目中车福快乐的日子,但事实是,能像现在跟殷硅生活在同一个城市、拥有可能遇见他的机会,才是她幸福快乐的蓝图。
“糟了!”瞧见时间,十分钟之内她必须到达“绿能”企业的人资部门。
再次把包包拉上肩膀,张雀星旋风般冲出家门,狂飙到“绿能”企业大楼。门前阶梯很多,她三步并两步地狂奔,一不小心踩漏了一阶──
“啊!”正预期随之而来的痛感,旁边突然探出一只强健的臂膀攫住她。
她可笑地斜踩在阶梯上,不过没跌倒,套装也没脏。
太幸运了,世界上好心人真的很多,抬起头来想道谢──“谢……呃!”
低声惊喊并没有停住好心人的步伐,他确定她站稳后,很快松手离开。“合作细节我们晚上见面再谈……”
呆呆地,看著殷硅挂著蓝芽耳机的背影走远,她像被下了定身咒冻在原地。
天哪,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看见他了,自从他跳级申请到美国的大学、提早离校以后,她再没有遇过他。短短几年,他褪去原本就稀薄的青涩,由天才少年变身为成熟而迷人的菁英份子……虽然冷淡的气质犹存,却只更添他的神秘感。
张雀星胃部纠紧,脸上掩不住笑花一朵朵……被他碰触过的小块皮肤仿佛变成心脏,怦怦跳著往全身输散热烫,神经窜流重逢的兴奋,她呼吸急促。
他正朝电梯走,宽肩线条在衬衫下起伏,英式西裤包裹长腿跨出坚定步伐,一排女性目光贪恋追随……她喜欢的他好优秀啊,大家都那么著迷,不愧是她最美妙的梦想──
“啊,我的面试!”
忽地回神想起这件人生大事,张雀星连忙冲向电梯,她的生活简直是一连串的追赶跑跳碰组成的,好不容易,九点整前三秒钟她挤出电梯,赶上了。
“张小姐,”面试官低首翻著她的履历自介,再抬眸瞧她稍稍凌乱的俏发。
还好层次打薄显得很飘逸,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努力装出一副发型本该如此的镇定。
“你大学读的是家政系?”面试官询问。
她弯出微笑,对座的人却面不改色,她有些紧张地舔唇,“是,但是我有许多相关的打工经历。”暑期在大哥的公司里帮忙,另外还有些父母帮她安排的工读机会,这些经验应该够体面了。
“你读家政系,怎么会想来应征业务助理?”面试官开始在她资料上方做纪录。
因为我喜欢你们老板。
张雀星瞪著那只笔,吞下这个答案。她眨眨眼,紧张慢慢缓和下来,“在那些工读经验后,我发现自己对业务工作非常感兴趣,也有能力完成……”
其实大学会选择家政系,完全是因为那是两个哥哥绝对不会选读的领域,所以不再会有人听到她是张致轩或张孟轩的妹妹会惊讶,甚至在她闯祸以后,把她拿来和哥哥们做比较。
“……‘绿能’是业界历史最悠久的公司,希望能获得工作的机会,与公司一同成长。”
报告完毕。她明白这样的答案不会让面试官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