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六层楼上,130米之外,豺狼紧紧抓住步枪;眯起眼睛凑在瞄准器上。他相当清楚地看见他的五官:隐藏在法国军帽帽檐阴影下的眉毛,眯缝着的眼睛,还有那个鹰钩大鼻子。他看见举起敬礼的手离开了帽檐,瞄准线的交叉点正对着暴露在外的太阳|穴时,便轻轻地扣动了扳机……
一瞬间他再看着广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子弹出膛的当儿,法国总统的头突然出乎意料地向前探过去,正在庄重地吻着他面前接受勋章的人的面颊。由于总统的身材要高出对方一英尺有余,因此,他必须弯下身去才能用这个通常只在法国风行的礼节去亲吻那个老兵。可这完全不符合盎格鲁撒克逊人的习惯。
后来才知道,这粒子弹是在离总统帽后一英寸远的地方飞过去的。至于总统是否听见子弹的呼啸声,则不得而知了。陪伴着总统的部长和外交官员都说没听见,50米以外的人就更听不见了。
弹头钻进广场上被太阳晒软了的柏油马路上,在一英寸多深的地方炸开,没有造成任何损害。乐队还在继续奏乐,总统在祝贺了第一个人以后,直起身来走到第二个人面前。
豺狼在他的枪后面轻声地咒骂着。在他毕生的经历中,向150米以内的目标射击,还从未失误过。好在时间还来得及。他慢慢地平静下来,打开枪栓,把弹壳退出来,又从桌上拿起了第二枚子弹装了进去。
克劳德·勒伯尔一口气跑上六楼,只觉得他的心就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面向大街的有两扇门,他正在犹豫着究竟是在那个房间里,从一扇门里传出轻轻的但又是如此清晰的“扑”一声。勒伯尔急忙用手指着这扇门命令道:“开枪打掉它。”
然后他往后退了一步。瓦尔雷双脚站稳,对准门开始扫射。只见木头和金属的碎块连同子弹头飞散开来,门板变了形,向里打开了。瓦尔雷首先冲了进去,勒伯尔跟在后面。
瓦尔雷还能认出那一簇簇灰色的短发,但仅此而已。这个男人有两条腿,长大衣已经不知去向,抓着步枪的那条胳膊是长在一个强壮的年轻人身上的。那个枪手没有给他一点时间;他从桌子后边的坐位上站起来,轻快地转过身子,半蹲着猛然开火,那颗单发的子弹悄无声息地飞过来。瓦尔雷的枪击声还在他耳边余响未息呢,从豺狼的步枪里飞出的子弹就钻进了他的胸膛,打在胸骨上,爆裂开来。先是一种撕裂的感觉和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然后这些感觉都消失了。光亮逐渐消退,夏天好像变成了冬天,一块地毯飞了起来,啪地一声打在他的脸上,其实是他的脸撞到了地毯上。知觉迅速消失,先是大腿和肚子,然后是胸部和脖子。他最后的感觉是嘴里涌起一股咸味,就跟他当年在海边游泳时尝到的海水滋味差不多,他似乎看见一只独腿老海鸥停在一根竿子上,然后只剩下一片漆黑。
勒伯尔的目光越过他的尸体直勾勾地瞪着那个男人的眼睛。他的心脏已经平安无事;它似乎不再跳动了。
“豺狼!”他说。
那个男人只说了一声:“勒伯尔。”
他在慌乱地摆弄着枪,拉开了枪栓。勒伯尔看见一枚闪亮的弹壳掉落在地板上,然后那个男人飞快地从桌子上拿起一样什么东西,把它塞进了枪膛。他的灰色的眼睛仍然死盯着勒伯尔。
“他要开枪,他想干掉我。”勒伯尔想到。他眼睛的余光转向地板,保安部队战士的冲锋枪正横在他的脚下。他不假思索地跪了下去,一把抓起,用一只手抱了起来,另一只手就摸向板机。就在他听到豺狼啪地一声拉上枪检时,他已经扣动了扳机。
冲锋枪的怒吼声充斥着这个小房间,就连广场上的人也都听到了。
后来在新闻发布会上作解释时,只说是有个毛手毛脚的莽撞家伙在后街上发动一辆消音器有毛病的摩托车。
半梭子9毫米的冲锋枪子弹射入了豺狼的胸膛,把他打得飞了起来,然后重重地摔倒在房间的角落里,变成乱七八糟的一堆血肉。
当他从空中落地时,把一盏吊灯也带了下来。
这时在广场上,军乐队正奏起《我的军队和我的祖国》。
当晚6点钟,托马斯侦探长接到巴黎来的一个电话。通话完毕后,他把他的那位探员组长叫了进来。
“他们抓住他了,”他说,“在巴黎抓住的。问题解决了,不过你最好还是到他的住所去一次,把东西清理清理。”
8点钟时,正当那位探员在对格尔索普的东西进行最后一次清点的时候,他听见有人走进了外面的门廊。他转过身去,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站在那里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你来干什么?”探员问道。
“我倒想问你这个问题。你到底在这里搞什么名堂?”
“废话少说,”探员说,“你叫什么名字?”
“格尔索普,”那人说,“却尔斯·格尔索普。这是我的住所。你到底在这儿干什么?”
探员后悔忘了带支枪在身上。
“好吧,”他保持着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