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卫东亲自给老乡长高长江继了水。又递了一枝烟过去,此时他已决定帮助老乡长,可是他首先打击的是高长江的期望值。
“高乡长,我们是老关系,就不给你打官腔了,如今全国都在抗击非典,好的典型和坏的典型都要抓,你的侄女恰好就成了坏典型,如今县纪委的文件已经出来了,木已成舟,你来晚了。”
高长江听到侯卫东一口就回绝了自己的请求,着急地道:“老弟市长,我这侄女才当妈妈,而且是双胞胎女儿,有些怕惧感是情有可原,现在一棒子把人打死了,总得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
“如果是在平常时期,这事就是小事一桩,可是现在是非常时期,这个非常时期不是说着玩的,卫生部长都被免职了。”
高长江被拒绝以后。感觉脸上挂不住了,可是想着侄女殷切的目光,尴尬地笑了笑,继续套交情,道:“老弟,我的侄女就是你的侄女,这事你无论如何也要帮忙,你现在是市长,这件事还不是小菜一碟。”
高长江是侯卫东进入仕途的老师,十年后再见面,侯卫东却觉得这个老师的心思在自己眼里如透明人一般,一方面,侯卫东离开青林山以后接触的都是沙州精华,一个赛一个的精明,另一方面,高长江退休以后成为退休老头,与社会也渐渐隔绝了,此消彼涨,侯卫东确实感觉在高长江面前是游刃有余。
他说了两句为难的话,然后话锋一转,道:“如果是其他人,此事只能如此,可是老乡长出面,我还得想些办法。”
高长江闻听此言,知道事情又有了希望,道:“请市长老弟一定要想想办法。”
“老乡长,先不忙。我要和你侄女谈一谈,先了解情况,然后再说下一步的事情。”
高长江侄女进了屋,坐在侯卫东面前颇有些局促不安,不敢看侯卫东的眼睛,手脚也没有搁处。
侯卫东也就没有再绕弯子,道:“你是什么学历?”
“什么?”由于事关自己的命远,且是第一次见到市领导,高长江侄女紧张得紧,没有听清楚侯卫东的问话。
高长江接话道:“她是在卫校读的书。”
侯卫东脸色郑重地道:“如今全国都在抗击非典,作为医务人员脱离岗位,就等同于战士在战场上临阵脱逃,错误是严肃的,县纪委已经出了通报,文件也是不可更改的。”
高长江侄女长得眉清目秀,是那种贤妻良母类型,被侯卫东此言弄懵了,不知如何应对。
“我有个主意,如今省里在办护士的大专班,你如果有兴趣就去读书,我可以给你报个名。毕业以后,你想回益杨也行,想留在沙州也可以。”
高长江侄女婿就在沙州东城区教书,两人分居两地,想了不少办法都不能团圆,此时受了处分,反而能读大专,又能到沙州医院工作,这完全是天上掉陷饼的事情。
两人走出门,高长江侄女脸若桃花,看着满街的口罩也不觉得刺眼,反而充满了幸福,道:“舅舅,这是真的吗?”
有了这个圆满的结果,高长江很有些意气昂扬,道:“当然是真的,侯卫东是沙州副市长,正儿八经的副厅级在职干部,办这些事情还不是小菜一碟。”他一边走,一边道:“侯卫东当初分到上青林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天天跟在我的后面,下村、修路、办石场,都是我为他参谋的,没有我也就没有他的今天,我的事情他能不帮吗。”
高长江侄女只顾得高兴,虽然觉得此话有些吹牛的成分,也没有说出来。
对于高长江侄女来说,这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如果没有高长江这一层关系,或许她就被开除了,此时有了侯卫东的关系,她就能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春。若按迷信的说法,这是高长江修来的善缘,让侄女免除了苦难。
对于侯卫东来说,这是一件小得很的事情,祝焱夫人蒋玉新现在到了省卫生厅工作,正好管着这一摊子事情,让她出面说句话,读个大专,在医院找个工作实在是小事。
高长江两人走出不久,县委办主任桂刚又过来请示,道:“省教育厅江副厅长要到沙州大学,要视察抗非工作,蔡书记让我来请示您,看您是否一起过去。”
“这个时候来视察工作,江厅长这是工作扎实。”侯卫东原本想说“江厅长这是添乱”,临时改口为“工作扎实”又道:“既然来了,也就是客人,也还是去陪一陪。”
来到了沙州大学,经过了检查。侯卫东这才到大学的小招与江厅长见了面,江厅长是出身于教育系统,挺有学者风度,这一次非典专门负责全省大学的抗非工作,才把岭西和铁州的学校走完,沙州是他的第三站。
在非典时期,大家心态都发生了变化,中午的一餐酒吃得就很含蓄,大家谈话的中心仍然围绕在抗击非典工作之上。
吃完午饭,江厅长没有休息,告辞而去。侯卫东来到沙州以后,一直住在县委招待所,虽然晏春平买了内外衣服,可是他上了小车以后,心里突然特别想回教授。
到了教授楼,侯卫东吩咐道:“小晏,你们先回招待所,下午三点来接我。”
刚上了楼,正在拿钥匙开门,隔壁的门却是吱地响了一声,侯卫东如有心灵感应一样,回头看着这道门。
郭兰推开门,抬头就看见了侯卫东,她并不惊讶,道:“你回来了。”
“你不是在上海,怎么回来了。”侯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