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十的时候,街道上许多年节歇业的店铺都陆续开业了,‘陆记’和‘金芙蓉’也是一样。开业后,梅郡这边有陆宗佑坐镇,而陆崇之收拾收拾,就带着阿财上京了。
陆宗佑原本年后就要去京都打点宫里的事宜的,但他此次前去,主要的事情却是和甄家解除婚约。
他没有把这个事明确地告诉甄擎,他还是想等把一切都搞定了尘埃落定之后再同甄擎讲。
其实就算陆崇之不说,甄擎隐约也是知道的,就这么让他快点去和甄家解除婚约挺好的,甄家腐朽了不说,和他也没有什么亲情,他没打算告诉陆崇之关于甄家和他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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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赶慢赶的,陆崇之和阿财终于在傍晚时分进了京都的城门。
刚过完年节,京都的气候还十分寒冷,陆崇之在马车内坐得冷,于是干脆下来和牵着马的阿财一起走,走动走动好热热身子。
两人搓着手走在街道上,阿财问道,“大少爷,这么冷要不要歇歇喝口热汤?”
“不了,直接去‘金芙蓉’店里。”到了‘金芙蓉’不就可以尝到容九精湛的厨艺,且那边后院备用的客房可供他们俩留宿。
他们正走着,前面挂着大大‘赌’字的一处门面从里面滚出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来,赌坊内的几个打手踢踢打打地把他踹了出来,嘴里还骂骂咧咧道,“擦,没钱还敢来,兜里没钱你要他么的再敢来,爷剁了你另一根手指!耽误爷们的功夫……滚远点,别碍了我们生意!”
这人被几个重脚踢得滚落在一处卖水果的摊贩边上,直把人家的水果撞得都滚了些下来。小摊贩不敢对着人赌坊抱怨什么,只好骂骂咧咧地轰走他,啐了一口自认了倒霉。
大冬天的这个被打出来的人穿的非常单薄破烂不说,还胡子拉碴蓬头垢面,想必是确实被打痛了,许久都没站起来,唯唯诺诺地在寒风中蜷缩在地上哆嗦着。
阿财见了嘀咕道,“这天子脚下还有这种事情啊,啧啧啧,被打得都站不起来了吧,真是可怜见的。”
然而他的话没有得到陆崇之的任何回应,他回头去看,却见陆崇之深邃的眼睛正直直盯着萎顿在地上的那个男人。
陆崇之见这一幕边上的摊贩们都见怪不怪地样子,就靠到一处摊贩那状似随意地问道,“小哥,这人怎么回事啊,这么惨……”
那小摊贩嗤笑道,“您是外地来的吧?”见陆崇之点点头,他继续说道,“您可别可怜他,他风光的时候就成天地厮混在赌坊,现在落魄了没钱了,赌坊可不念旧情,兜里没银子就滚蛋呗。就这样,还手痒不死心,三天两头地被打一顿还要来了再来……”
“啊?”陆崇之讶异道,“敢情这人这副落魄样在这儿还有点名气?”
“可不是,”小摊贩凑近陆崇之嗤道,“这人之前在杜家做管事,颇得几分脸面,杜家主子好像打赏他不少银子,结果这人都在赌坊里挥霍掉了,人家赌坊把他当冤大头,他还一掷千金自以为混的风生水起的。几个月前人杜家不要他了,他还死不悔改,呵呵,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咱们就当看个热闹。”
陆崇之听了点点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可不是。”小摊贩摇摇头继续做自己的生意去了。
“杜家……呵呵,原来如此。”陆崇之在去年就听说了,京都乔家的一个儿子娶了同是京都的杜家的女儿,两家京都的巨富之家结为亲家,可算是门当户对。好一个门当户对,分明是狼狈为奸来对付他陆家!想到乔家三番两次地对他使出卑鄙宵小的手段,陆崇之心中一口郁气就不吐不快,像乔家这样在商界叱咤多年的大户居然屡次做出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看你们能笑到什么时候!以为攀上吕贵妃就成了吗?
“大少爷?”阿财看着明明带着笑意,眼睛里却反射出森冷寒光的陆崇之,疑惑地问道。
陆崇之低语,“在商言商,你们等着吧。”
阿财,“啊?”
陶德军感到被打的胸腔喘起气来一阵阵生疼,吸气困难,露在冷空气中的手脚也冻僵了,他恨恨地盯着地面,只在心里一次次地咒骂杜家忘恩负义过河拆桥,才令他落得如斯田地!杜仲伯这个畜生,明明是他引他迈进赌门拔不出身,现在却对见死不救!赌坊也是狗眼看人低,等他陶德军有朝一日咸鱼翻身看他拿银票甩他们脸面!
就在他死死盯着地面咒骂连连怨天尤人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双男人的脚。他疑惑地抬头看去,却马上瞪大眼眶惊恐地爬着往后倒退,“大……大大少爷……”
陆崇之讥讽地看着他,不说话。
陶德军也知道如今陆家风生水起的其实并没有被乔家怎么样,本来乍见到陆崇之他心脏紧缩惊恐极了,但如今看他没对他发狠,心里又蠢蠢欲动起来。
想了片刻他猛地发力上前抱住了陆崇之的双腿,痛哭流涕地哀嚎道,“大少爷!我陶德军对不起你,我已经悔不当初了,杜家他么的不是个东西!你给我个机会好好悔改,我一定替你揭发他们有多么卑鄙无耻……从今往后我一定好好跟着你死心塌地地没有二话!”寒风中陶德军的双手居然都只剩四根手指。
旁边的阿财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邋里邋遢的男人居然就是当初闹得沸沸扬扬的背叛了大少爷且出逃了的陶德军!
他上前揪住陶德军的衣服就几拳下去,边打边骂道,“你这不是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