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芸喜上车后,一直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原以为她打算一路装布景板,不准备说话了,却不想车子还没驶出下坪村村口,顾芸喜便突然嚷了起来:“停车!快停车!”
“怎么了,小喜?”顾妈妈的话音未落,只见顾芸喜慌慌张张地打开了车门,朝着右手边的小岔路飞奔过去。
“你怎么过来了?”
“……”
远远的,顾芸初透过车窗只看到顾芸喜正拉着个年轻小伙子的胳膊不放,俩人正在小声地说些什么。
“妈妈,你说上回瞧见小喜姐姐跟个男孩子一道逛街,是不是那个人?”
“有点像。”顾妈妈也不能确定是不是那人,不过瞧着顾芸喜跟那男孩子直接的互动,要说不是也没人信。
说话间,顾芸喜已经拉着那个年轻小伙子来到了顾芸初一行人的跟前。顾芸初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年轻小伙子。瞧着年纪,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从衣着打扮看,家境一般,最起码远不如那个张汉民。按着顾家宁夫妻俩认钱不认人的嘴脸,顾芸喜想要嫁给眼前这个年轻小伙子,难度不小。
“阿吖,二婶,我,我不能……”
“小喜姐,上车!”顾芸初不等顾芸喜将话说完,直接给打断了话茬。
“芸妹妹,我……”
“如果你想嫁给那个张汉民的话,就跟他走。”
一时间顾芸喜的脑子没反应过来。嫁给张汉民,她自然是不愿意的。可让她丢下心爱之人,一个人坐车离开,顾芸喜自问也做不到。
“小喜姐姐真笨。”圆圆笑嘻嘻趴在车窗上。
“小圆子!”圆圆见顾芸初轻声呵斥了她一声,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一心只想跟心上人在一起的顾芸喜没能开窍,反倒是身旁的徐祈望率先明白了顾芸初的意思。虽说这会儿没什么人,可毕竟是在村口,人来人往的,若被人瞧见回头给顾芸喜父母通风报信。闹起来可就不好了。毕竟两个村子挨在一块,毕竟现在才大年初三,新年新岁的。
徐祈望轻轻推了一下顾芸喜,顾芸喜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车。一上车,徐祈望便主动跟顾爷爷问好,并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
“新年好,顾爷爷,我是上坪村的。叫徐祈望。”
“徐祈望?”顾爷爷沉思了片刻,反问道,“老徐头跟你啥关系?”
“他是我爷爷。”
“哦。”顾爷爷点了点头,也大致了解了徐祈望是哪家的娃子。
上坪村是个移民村,不比下坪村大部分人都姓顾。在上坪村里只有三家人徐姓人家,说起来也是一个族的叔伯兄弟,解放前逃战乱从外面迁徙过来的。这老徐头说起来还是个读书人,写得一手好字,就是有点点迂腐,曾在村子开办的学堂里教过几天书。只可惜在那个动乱年代被当成牛鬼蛇神给批死了。
顾爷爷也没想到顾芸喜喜欢之人,竟然会是老徐头的孙子。要说这些年,尤其土改后,农民的口袋多少富裕起来了。尤其上坪村,因为要修建公路,拆迁补偿富了不少村民。偏偏,徐家运气差了点,没轮到。
当年老徐头被批死了,就留下了怀孕五个月的老婆徐氏。徐氏解放前据说还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家境殷实。本就身娇体弱的徐氏熬了五个月。生下个遗腹子徐祈望的老爹后,便去见老徐头了。徐祈望的老爹可以说是吃上坪村全村米长大的娃。
要说徐祈望的老爹也争气,上坪村第一个大学生。八十年代初期的大学生可比现在的稀罕多了,徐祈望的老爹也是考了好几次才考上的大学。正因为很长一段时间里。白天下地干活,晚上熬夜读书,生生将本就不是很康健的身体给熬坏了。现在还是药罐子一个,根本干不了什么重活。
所以徐祈望家,在上坪村算得上最贫困人家,没有之一。
徐祈望今年二十二。比顾芸喜大两岁。农村,尤其偏远些地方的,结婚普遍都早,十之八九十七八岁就摆酒席,二十不到有了孩子。等到了法定年龄可以领证时,孩子三四岁的不在少数。徐祈望因为家里穷,还有个常年卧床不起的老爹,自然没人愿意嫁给他,便一直拖到了二十多岁。
现在顾芸喜竟然想嫁给徐祈望,难度可谓不小。别的不说,顾家宁夫妻俩率先就不会同意。撇开徐祈望家穷这一点,其他条件还是很不错的,最起码比那个色中耳鬼张汉民强很多。而且今年大学即将毕业的他打算去考公务员,以后吃皇粮。若真能考上,要说这前途怎么也比那考出让土地有了几个钱的暴发户张汉民强。
顾芸初前世时,负心渣男发达后抛弃人老珠黄的糟糠妻,这样的事情也不算什么新闻了。共患难易同富贵难。谁也不能保证,现在顾芸喜真的跟徐祈望在一起,等徐祈望发达后,会不会丢下容颜不再的顾芸喜。何况那时顾芸喜也没有娘家人为她撑腰。
回家的一路,车里的气氛比来时更压抑。而顾芸喜与徐祈望这对可怜的小情侣,至始至终俩人的手都是十指相扣着。
车稳稳地驶进了滨江公寓小区,停在了某一幢漂亮的小别墅前。
“这里……”顾芸喜之前曾去过花园岭的房子,那时便想过将来要努力赚钱也在城里买一套那样的大房子。却不想,还没等她实现这个愿望,又让她见到了另外一幢更漂亮的大房子。
“将来我们也会有这么一套房子的。”一丝惊讶飞快地从徐祈望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