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眼前的这条小巷尤其深沉。
我在夜中燃起一支火苗,却无法在这秋夜之中敞亮欢快,深吸一口,手中的
中南海甚至已换成了大前门,烟纸与烟丝燃烧的速度出人意料地快,一阵秋风来
犯,烟灰洒落一身。
秋意已浓。
迈开灌了铅块的脚步,一步,一步,无比缓慢,小巷深入后,原本就寂静的
u都市/u夜,更加的落寞。
用钥匙打开门,妻子显然已熟睡,我没有开灯,如同做贼般地踱步——这可
是我自己的家啊。连苦笑都不得,怕惊扰了梦中的妻子,我小心翼翼地脱下了外
套,默默地轻声趟上了床。
妻子还是惊扰到了,她一个转身,似乎仍在梦中,喃喃地嘟着嘴,可爱极了。
我却蜷缩着,背对着我那可人的妻子,我无颜面对她。
妻子的右臂突然就搂了过来,霎那间,我竟然流泪了。
温婉伶俐的妻子,估计是不会想到他那没用的丈夫又忍不住在今晚去了地下
赌场输了一干二净吧,尽管之前她已经拿离婚这样的威胁警告过自己,但赌,也
许真是无可救药的毒药。
妻子是完全算的上女神二字的,一张雪白的瓜子脸笑靥如花,天鹅绒般精秀
细长的睫毛下一双漆黑的大眼睛闪烁如星,高挺精致的鼻子不失秀气,细薄的嘴
唇却如烈焰般火红。
她有约莫一米七一、七二的高挑身姿,削肩柳腰楚楚动人,一双笔直修长的
美腿更是让人癫狂。我想到了六年前第一次见到妻子时她天使般的模样还有她永
远挂在嘴角的笑脸,相濡以沫这幺多年,妻子真要离婚,我也无言以对吧。
的确是我更怕失去她。那年我从偏远的湖南深山里走出,考上了上海这个中
国最大u都市/u的一所师范大学,见到了青春活力、娇媚可人的本地女孩——瑶,我
被她迷的无法自拔。或许真的是命中注定,一向内向孤僻的我,居然真的在大三
那年追到了瑶,我欣喜若狂,
大学一毕业,我们就在她家里的强烈反对下结了婚,为了支持我南下深圳创
业,瑶甚至放弃了她母亲为她在上海打点找到的教师工作,随我一同去了深圳。
瑶真的是个好妻子,但我真的是不争气。创业失败,所有的积蓄都打了水漂,
不得已在时隔一年半之后,我们又回到了上海寻找新的机遇,这次还有我们不到
一岁的女儿。
春去秋来,时隔六年,再次重温来到大上海的情境,却大相径庭。当年我是
方圆几十里内的天之骄子,不光是父母,整个村子都为我骄傲;如今我却是个十
足的失败者,当年的同窗无一像我一样如此落魄,有时候,真想一头扎进黄浦江
里一了百了,只是脑海中猛然
浮现出妻子的温柔美丽还有女儿的可爱,让我很快就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回到上海将近半年,我和妻子就租住在徐汇的这样一条旧矮老房子的小巷,
这里大多是外来人口,鱼龙混杂,却是我们一家为数不多可以落脚的地点,房租
不贵,又离市区不远。
但我的人生已经越陷越深,尤其是当我上个月染上了赌博之后,白天我只能
在房产中介打工,我是化学专业出身,口才并不好,又不愿意欺骗他人,业绩和
提成自然微薄得可怜,在上海这样的城市几乎难以存活。妻子的师范专业更是难
以觅得好的工作,并且固执的
她拒绝向家里人求助,半年来就干脆一直在家带孩子。
一个多月来,无论我如何想翻本回来,结局却是我已经欠下了两万元的债务,
这在地下赌场或许不算什幺,但对于我来说却是一笔巨款,尤其当我偷偷地把妻
子准备明天准备拿来交下季度房租的四千块钱又一次拿去当了赌注,我已经无路
可退了。
我该如何面对自己堪称完美无瑕的妻子,又该怎样面对自己仍在啼哭的女儿?
夜,寂静的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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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的时候很早,这个点的天色不如前一阵子明亮了,但小巷一整日的喧杂
已演奏起了序章。
陆瑶其实一整夜都没睡好。
女儿正是经常半夜哭闹的年龄,一夜不知要惊醒几回,睡眼惺忪之时,家里
那个不争气的男人又偷偷摸摸地回来了。
估计又是去赌了吧,对此陆瑶不是没有想过办法,好几次想要当着咿咿呀呀
的女儿面当面甩她一巴掌,却又忍住了,对这个男人,根本就是又爱又恨。自己
的母亲当年问过这样一句话:「这样的男人到底哪里好了?」现在陆瑶同样想问
自己。
丈夫陈麟并不英俊高大,出身更是卑寒,是个典型的农村飞出的凤凰男,之
所以和他在一起,恐怕就是因为他爱自己,淳朴地爱着。什幺是爱?爱就是牺牲
自我,最浓烈的爱就是牺牲一切。
于是陆瑶也学会了牺牲自我,只是如今看来这样的牺牲越来越不值得。
陆瑶真正感受到从高不可攀的地位重重跌落,是半个月前的那次争吵,她简
直难以相信丈夫口中说出的那句话。
「要不……你去卖吧。」
陆瑶当场给了他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