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尔后又郑重抱拳向周云义身后几个夜不收的汉子一一道谢,赵大和赵二也赶紧上前满口道谢。赵二更是把夜不收的汉子们形容得跟天兵天将一样,饶是几个夜不收汉子杀人如麻,这会听了赵二的夸赞,也都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郭太监没有上前谢过人家的救命之恩,一来身份在这,没有必要谢什么,二来这脸面一时也拉不开,便站在那里看着,表情已彻底放缓和下来,目光中隐约还有几分不好意思,看得出,他还是有几分人性在的,并不是那种尖酸刻薄自私自利,只顾自己不顾别人的人。
这一道谢,气氛顿时又好了起来,周云义想着还有军务在身,便想和郭太监告辞,虽有两个鞑子小贼跑了,但有了这四具尸体,余下的鞑子肯定不敢再来,他们也怕边军来了大队人马清剿他们,所以郭太监四人的安危还是不用担心的。正要开口,却见陆清带了几分忧色走到他面前,对他说道:“周兄确定这些鞑子只是入边抢劫的小部落,而不是鞑子军中派出来的细作?”
周云义想了想,摇了摇头,实话实说道:“这个我真不敢断定,陆兄弟想必也知道,自打二月传来鞑子要入寇的消息,这沿边部落的鞑子就一直不安份,十多天前大同吴参将兵败猫儿庄后,宣府外便有不少蒙古人的小部落以为咱大明好欺,起了趁火打劫之心,想随瓦剌人一块入寇抢一把。据说瓦剌太师也先和知院阿剌的军中已经陆续有不少小部落投附,或许这当中就有不少人会帮着瓦剌人剌探我军军情,捕杀我方传信的快马急递。不瞒周兄弟,兄弟我也是奉上差之命领着手下兄弟搜捕这些贼子的,以免真的被他们探了我军军情去。”
说完之后,周云义便转身要向郭太监告辞,他只是宣府军的一员小卒,管不了郭太监这镇守太监要做什么,去哪里,也不想再和这阉人打交道,这会只想赶紧带着弟兄们走人,和那些蒙古鞑子厮杀可比呆在这里强得多。
可陆清又问了他一句:“不知周兄今日可曾见到大同往宣府的快马急报?”
“什么?”周云义怔了下,摇头道:“不曾见到。”
听了这个答案,陆清回头朝郭太监看了眼,后者微一点头后,他便又对周云义道:“既然边内潜进来不少鞑子,为安全起见,不知周兄能不能领着弟兄们将我等护送到宣府去?”
“这...”
周云义没想到陆清会提出这个要求,有些为难。
见状,郭太监立即把脸沉了下来,不悦道:“怎么?咱家使不动你们吗?”
陆清也道:“周兄也看到了,公公身边就我和赵家兄弟两人保护,万一再碰上劫道的贼子,兄弟我的小命倒是不打紧,可郭公公身负皇命,要是有个好歹,误了大事,兄弟我可是百死莫赎。还望周兄能够搭把手,等到了宣府之后,郭公公自不会亏待你们...再说宣府的葛公公和我家郭公公是宫中的老相识,若是叫他知道周兄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恐怕多半也会怪罪周兄吧?”
陆清这话可是软硬兼施了,没办法,鬼知道边外的蒙古人潜进来多少,其中又有多少是瓦剌军的探子,万一这路上再碰上一批,可就大事不妙了。周云义这帮夜不收都是边军中的好手,有他们一路护送,这安全自然要比他们单独上路要可靠多了。
周云义心中是一万个不愿意,但对方搬出宣府镇守太监葛全这座大佛来,让他根本难以拒绝,听人说太监都是记仇的小人,万一这郭太监真在葛公公那里说自己几句坏话,那葛公公能放过自己?
虽是小小什长,周云义却也知道宣府镇守太监是自家大帅杨洪都得供着的大人物,跺一跺脚整个宣府上下都要震上一震,这等大人物要收拾自己还不是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他娘的,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竟然碰上这么桩晦事,早知道就跟墩长说今儿个不出来了。
周云义暗叹了口气,见郭太监正盯着自己看,那姓陆的也是死死盯着自己,知道这事不是自己能推得了的,只得答应下来,无奈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领着弟兄们送一送郭公公,不过我是洗马林堡的,未得上差命令不得擅出堡地,故只能护送郭公公到最近的永嘉所,其后却需郭公公自个走了。”
到永嘉所也行!
陆清心中暗喜,郭太监那边也是轻松,他也怕这姓周的什长不肯同意护送自己,毕竟他是宣府的兵,不是大同的兵,按制不归自己提调,要是硬顶着自己不肯答应,他还真拿他没有办法,自家怀中那腰牌上刻得是“钦差官校总镇大同太监郭”,可不是“钦差官校总镇宣府太监郭”!
当下周云义便将要护送郭太监往永嘉所的事和四个手下说了,四个夜不收汉子一听还要送这太监到永嘉所,都是一万个不愿意,可什长已经决定了,他们也只能听命,各自去牵马过来准备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