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中午,汉泽曼顺利从王室金库领取到一张2000万金马克的支票,这2000万马克差不多也是王室现金储备的极限了。
他迅速赶回公司,向几名心腹董事和高管做了一番交代后便马不停蹄登上开往汉堡的火车。他希望到达汉堡后,还能赶上下午最后一班开往伦敦的汽船。
第三天上午,汉泽曼如愿以偿到达了伦敦。
下船上岸后,在贴现公司驻伦敦办事处略微休息整理了一下,便前往巴林银行和巴林家族的当主亚希伯顿爵士会面。
汉泽曼首先说明了来意,表示希望收购巴林银行手中持有的阿根廷公债,同时他还向作为金融界前辈亚希伯顿爵士致以敬意。可是接下来对方的反应却让汉泽曼郁闷到家,因为他的善意丝毫没有换来亚希伯顿爵士的真诚。
亚希伯顿始终以一副英国银行家特有的傲慢口气和汉泽曼交谈。
在谈及最核心的公债价格问题时,亚希伯顿直接咬定以票面价格折让15,便是巴林银行最后的底线。
根据赫森最后发来的情报,布宜诺斯艾利斯交易所的阿根廷公债以黄金计价,已经跌到了票面价格的50。
所以,在会谈之前,汉泽曼设定的心理价位是票面价格七折,最多不能超过七五折。毕竟,大宗交易和在交易所的分散交易价格是有很大区别的。交易所的价格变动极大,最低价只能作为参考之用。
“亚希伯顿爵士,我们怀着无比的善意希望帮助巴林银行度过难关。可是没想到您却并不珍惜我们的这份情谊。”汉泽曼感觉实在无计可施,便绕着弯子对对方上上眼药。
“呵呵,情谊?是趁人之危的情谊吗?”亚希伯顿爵士反问道。
“现在阿根廷市场的公债价格已经下跌到票面价格的50,我们出七折的价格收购乃是合情合理的,怎么能叫乘人之危呢?”
“合情合理?您不要开玩笑了,只需要一万英镑就可以让布宜诺斯艾利斯市场的公债价格回复到六折,五十万英镑就能恢复到七折。”
“可是现在谁敢拿出二十万英镑购买深陷危机的阿根廷政府的公债呢?更别说五十万英镑了。”
“呵呵。”亚希伯顿微微一笑,没有再理会汉泽曼的问题,说道:“如果没记错的话,德国的贴现公司成立于1851年吧,也算时间不短的银行了。不过你对巴林银行了解多少呢?巴林银行由我的曾祖父弗朗西斯·巴林爵士创立于1762年。在1798年至1814漫长的战争年代,我的祖父亚历山大为英国首相小皮特提供担保,使国家有足够的军费来支持对法国人的战争。1803年,巴林银行曾提供融资协助美国政府向法国进行路易斯安纳购地。当拿破仑在滑铁卢之战中战败后,巴林银行认为欧洲的将来是有赖于财政健康的法国经济。与英国外交大臣商讨后,我的祖父决定向法国提供巨额赔款的贷款。法国首相黎塞留及外交大臣塔列朗均认为该贷款是对欧洲和平的保证。在1830年代后期至1840年代的漫长萧条期,是我的父亲托马斯协助支撑着英格兰银行,在1847年革命爆发的前夜,我们在同样的情况下拯救了法兰西银行……”
看着亚希伯顿爵士一边吸着雪茄喷云吐雾,一边滔滔不绝的样子,实在不像一个面临破产威胁的银行的老板。
汉泽曼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伦敦之行算是白忙乎了。
“亚希伯顿爵士,我可以再适当提升一些我们的收购价格,但您也应该表现出一定的诚意才是。”汉泽曼开始做最后的努力。
“好了,汉泽曼先生。您现在就请回吧,大英帝国最强大的银行是不需要一家德国银行的廉价友谊的,任何时候都不需要。”亚希伯顿熄灭了雪茄,头也不抬的下了逐客令。
汉泽曼灰溜溜的走出了巴林银行的大门。
在回去的路上,汉泽曼百思不得其解,在他看来巴林银行遇到的困难是实实在在的,即便英格兰银行会施以援手,可这种援助一定会需要不小的代价的。巴林银行为什么对自己收购债券的提议毫无兴趣呢?这显然和自己出价是没有关系的,亚希伯顿若是有诚意,就不会以这种姿态和他谈判的。
到底是哪个方面自己没有想到呢?
当汉泽曼返回柏林时,已经是第五天的中午。他饭都没有顾上吃,便和亨舍尔细细的分析起来。
“以您所遇到的情况看,巴林银行是绝对没有倒闭之忧的,所以我们之前的推测是不成立的。”亨舍尔听了汉泽曼对伦敦之行的简要介绍后,考虑片刻说道。
“我们的错误出在哪儿?或者我们漏算了什么呢?”汉泽曼依然皱着眉,嘴里自言自语。
“我想,当下的情况只能有一种合理的解释,那就是罗斯柴尔德银行根本就没有打算把巴林银行挤兑破产。”
“你是说内森运作俄国宫廷提走巴林银行巨额存款的事情另有蹊跷?”
“是的,首先我们提前获知了事情的内幕本身就值得怀疑,要知道罗斯柴尔德家想要保密的事情,外人是无法刺探到的。如果以此作为逻辑的起点,那么内森为什么要主动放出消息呢?或者放出这个消息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接着说下去。”
亨舍尔思考了一会,果断说道:“我想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欧洲银行间的通货紧张局面会进一步加剧,这将使证券市场承受巨大压力。巴黎和伦敦股市会继续下跌,而柏林股市则会终止反弹的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