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第二天,苏清河再见卢锁的时候,就发现他像是一夜之间被霜打了似的,变得安分了许多。
——当然，以苏清河的段位,还没法拥有察言观色这么高档的技巧，这只是他从卢锁试图跟他搭话的次数骤减的这一变化而得来的结论。
根据经验，苏清河觉得卢锁应该是受到了什么打击。
打击。
这个词对苏清河来说其实有些陌生。
不过史密斯曾经跟他说过,对那些受到打击的人来说,鼓励是能让他们提起干劲的最好方法。
“…不要灰心。”他既生涩又突兀地开口道。
卢锁的心猛地一跳：难道他已经猜到发生什么事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苏清河木着一张脸如是说道，浑然不知这话从他嘴里吐出来是多么没有说服力。
“…你在说什么？”卢锁迟疑地确认道，全然没从他这两句单薄的话语里听出鼓励的意思。
苏清河皱着眉看了他一眼,没弄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只能又添了一句：“我想鼓励你。”
卢锁把“鼓励”这个词在脑子里过了两遍,这才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神色古怪地道了一声：“…谢谢。”
苏清河点点头，把视线又放回了手中的剧本上。
他这一开始看，整个人的注意力就都完全投了进去，对外界的感知弱到惊人。
卢锁跟着他这么些天，倒也发现了这苏清河种种异于常人的地方，心里的疑惑就像是水里的泡泡一样不断往上冒…一边冒还一边变大。
——首先他就完全不能明白，这么一个脑子缺根筋的家伙是怎么能忽悠到皇甫雍那种a级经纪人的。
至于其他的不解，那就多了去了。
比如他这么傻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比如他为什么执意要演戏、比如叶沛然为什么会对这个家伙另眼相待、比如为什么他有时候可以一心多用有时候却又只能专心于一件事…
他一看着苏清河，脑子里就不由自主地开始琢磨这些问题，没一会儿，也自顾自地神游天外去了。
与此同时，距苏清河所在的晋风训练中心大约两公里的恒飞广告公司内。
皇甫雍正在和负责人王小姐扯皮。
“这支广告是我们今年最大的项目，我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角色压在一个新人身上。”王小姐语气相当无奈，“皇甫先生也是知道陆威一直是走一线明星代言的路线，就不要再难为我了。”
“陆威什么风格，我比你更清楚，”皇甫雍不依不饶，“他们要的不是一线，而是精致的演员——你们之前一直用一线，只是因为这个时代的精致演员大多都已经成了一线而已。”
“好吧，就算你说得有道理。”王小姐摊开了手，“可是苏先生的名气实在是…”她停顿了片刻，用了一段较为隐晦的描述性语句：“…还在上升期。”
“所以你如果现在签下他，等他的名气上来之后，就是你们大丰收的时候了。”皇甫雍把上身往前压了一点，声音也跟着放沉下来，“…你现在十五万的价格签下来，等他以后变成百万身价的时候，你就可以偷着乐了。”
王小姐忍不住想笑：“皇甫先生真是幽默，一个三线都算不上的小演员就想要十五万的出场费…不得不说，您还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如果他真的是一般的三线演员，相信王小姐也不会浪费时间陪我坐在这里了。”皇甫雍微微一笑，“你也看了他的照片，可否告诉我，在你见过的演员中，可有比他长相更精致的存在？”
不等王小姐开口，他又接了一句：“而且我敢保证，他的真人只会比照片更美。”
“…”王小姐显然被说得有些动心。
皇甫雍好整以暇地十指交叉、放在桌上：“当然，我现在这样说…总是空口无凭，没什么说服力——这样吧，看王小姐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带苏清河来一趟。”
“…这样也好。”王小姐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既然是皇甫先生，我也就不瞒着你了，其实陆威这一季的广告我们原本是打算在黎睿和于思乔之间选一个…当然还是更倾向于思乔一点，毕竟他也跟陆威合作过四次了，磨合起来会快很多。”
皇甫雍微笑倾听。
“对上述的这两个人，我们打的都是代言加广告的主意，但我话说在前面…如果合作对象是苏清河，我们最多让他参演广告，代言那还是不大可能。”
“这很合理。”
“那么…这周四下午我有时间，方便的话就请带艺人过来吧——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会尽全力为他争取的。”王小姐站了起来，向坐在桌子对面的皇甫雍伸出了手，“我谨代表公司，感谢您带来的诚意与所花费的时光。”
“您客气了。”皇甫雍也起身伸出了手。
两只手在空中轻轻交握了一下，而后很快松开。
这一男一女相视一笑，颇有一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之感。
但是当天晚上，觉得已是十拿九稳的皇甫雍刚跟苏清河提起这件事，就遭到了对方的一口拒绝。
“叶沛然让我陪着卢锁。”他眉眼平和，轻言慢语，说起话来颇有几分令人心折的气质。
皇甫雍眉头一皱：“卢锁是谁？”
“是施林带的新人。”苏清河照搬卢锁的话。
“施林…”皇甫雍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立马就从记忆里找到了对应的人，“叶沛然的前经纪人？你怎么会搀和到这些破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