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光八年腊月初三,景阳王殷涛反。于皇家演武场起兵,欲拿下定王、携太子以令诸侯。定王识破其诡计,将计就计,于演武场中设伏,反拿下殷涛,平定叛乱。
史称,景阳之乱。
京畿武卫军四营一举将景阳王府上上下下全部抓了干净,后又在京郊的别院里发现了景阳王世子殷长荣的尸体,朝中也开始大换血,清除景阳王的一众党羽。
这颗大毒瘤解决了,齐云谦也回东齐了,一向忙得脚不沾地的墨敬骁,也陡然间清闲了下来。
这两日,宁玉槿在药房配药,他就在院子里练武;她让各房报账,他就在一旁看书;她和众丫头们嬉闹,他就看着她温柔的笑。
这样的日子,惬意而美好。
这日午后,宁玉槿裹着裘皮的袄子,慵懒地斜靠在软榻上,眼睛扫着香月列出的菜单。
还有不到二十日就是除夕了,可偏偏狄长风连这么点时间都等不了,明日就要领旨上路,去边界捍卫疆土。
宁玉槿心疼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便想着在他走之前大家好好吃顿团圆饭,以后去了那边了,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了。
“阿骁,你看就这些菜可好?”她歪了歪身子,将那菜单递到墨敬骁的面前。
墨敬骁手里捧着书,也没抬头就道:“你看着可以就行。”
宁玉槿只是象征意义地给他瞅一眼,也没打算让他给意见,当即当菜单还给了香月:“嗯,就照你列的单子去准备吧。”
“哎。”
香月领了命便出了门去,还很有眼色地将屋里伺候的两个小丫头给一并叫了出去。
宁玉槿看着香月顺带关门的时候冲她挤弄的眉眼,忍不住唇线一弯,无声笑了下。
这丫头,也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屋中,掐丝珐琅的景泰蓝香炉正袅袅地冒着青烟,狰狞的狻猊吞着云吐着雾,幽幽地散开一室的清雅淡香。
墙角处的案几上,几支梅花插在青花瓷瓶里,淡红粉白,精美雅致。
宁玉槿看书累了,便将书本随意地丢在一旁,双手撑在桌上支着颔,歪着头看着旁边的墨敬骁。
他看书看得极为认真,墨黑的长发用紫玉冠束起,两道剑眉斜插入鬓,似乎都要比别人凌厉几分。
可是这时候他,眼神是淡然如水的,光影笼罩的侧脸,呈现出一幅沉静安然地姿态,竟让人觉出几分高贵冷艳的感觉来。
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自家男人,是怎么看怎么欢喜的。
“阿骁。”她笑眯眯地轻唤他,声音柔得快要腻出水来。
墨敬骁从书中抬头看她:“嗯?”
“我问慕容先生,你是怎么在那么一大堆人中看见我的,他死活地不肯告诉我,让我一定来问你……”
宁玉槿弯着一双盈盈杏眼望着墨敬骁,眸中水波都似乎漾着笑意。那长长的睫羽微微颤着,像展翅欲飞的蝶翼。
放下,伸手过来揉弄了一下她的额发:“想知道?”
宁玉槿连忙地点头如捣蒜。
她当然想知道啦,要不然干嘛巴巴地问完这个问那个。
墨敬骁看着面前被光影勾勒的娇俏轮廓,洁白如玉的小脸蛋被屋中炭火烘得红彤彤的,弯起的嘴角旁边漾着两汪梨涡,那锦缎似的长发并未梳起,柔顺地垂到肩窝。
这样的温暖,只怕错过之后,此生都不会再有了。
他私以为,以他手上的杀戮和鲜血,这辈子只能与刀枪剑戟、战场厮杀为伍了,却不想还能遇见一个她,并且拥有了她。
暖厚的大手顺头而下摸上了她的脸,他嘴角掀起,笑道:“这世上有那么多人尊我敬我恨我怕我,可唯有你,是以一个平等的姿态来待我。当所有人都跪地低头迎接的时候,也只有你一个人,抬着头在看我。”
所以,即便有再多的人又怎样?他只需要一抬眼,便能看见她——那个在人群中固执而坚韧地遥望着他的女子。
宁玉槿听到这里,忍不住垂下眸子抿唇轻笑:“我还以为我隐藏得很好呢。”
“能从子瞻的重重监视下逃出定王府,你已经很厉害了。”
这事就算是训练有素的影卫,也不定能够办到,可是她一个毫无武功的弱女子却办到了。所以对其他人来说,她已经隐藏得很好了。等过几日他再教她一些防身的武功招式和保命用的轻功,只怕能奈何她的人少之又少了。
宁玉槿听到墨敬骁的夸奖,笑嘻嘻地道:“那是自然了,也不想想我是谁。”
说这话的时候她一脸得意地歪着脑袋,身后好像有骄傲的小尾巴翘起来了。
墨敬骁看着她的可爱模样,忍不住伸手揪了揪她的小脸蛋。
一室的温馨,却终究是给外物扰了。
有影卫过来禀告,说太子有要事相商,请定王进宫一趟。
宁玉槿当即有凛了眼色,有些紧张地望着墨敬骁:“太子找你,莫不是想……”
他却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你放心,他不会拿我怎样。且过了年之后,我就可以常常陪你,也可以同你一起去游山玩水了。”
宁玉槿撇了撇嘴,第一次觉得,原来墨敬骁也是会说谎话的。
第一,承光帝立了那么一份圣旨在那里,墨敬骁就永远是太子心头上的刺,说太子不会拿他怎样,只怕太子早就恨他入骨了吧!
第二,他哪日不是勤于政务日理万机,上肃清朝廷纲纪,下爱护黎明百姓,身担着定王的名,位置越高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