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之中,飞鸟阵起,兽虫噤声。
好似一切万物都消声灭迹,只有那此起彼伏的叫好声在林中回响。
“好!”
“零一,小心左边!”
“哇,这一招好久没看见零一出了!啊,那断命居然硬生生接下来了!好厉害……”
“九十七招,九十八招,九十九招……”
……
下面一众影卫看得全神贯注、兴致勃勃,脸上挂着兴奋的神情,好似完全投入了零一和断命的打斗之中。
而高高在树顶的宁玉槿却忍不住挠了挠头,皱着眉只觉得眼前有风在刮有影子在飞,具体是什么她看都看不清楚。
这难道就是差距?
“零一和断命,谁比较厉害啊?”宁玉槿歪头看墨敬骁。
墨敬骁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慢悠悠地说:“不管他们谁厉害,赢的都会是零一。”
“啊?”
宁玉槿一时没搞懂墨敬骁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听下面传来“砰”地一声巨响。
周围所有的议论纷纷都在这会儿全部停了下来,全部安静地看着中央比武的那两个人。
她低头去看,就见零一往后滑开几步,手中的棍子一出,抵在了身后,这才停了下来。
而断命仍旧站在原地,一步没退,却没见他有什么赢了的欣喜神色,反倒是垂着头皱着眉,紧盯着手中的无音琴。
周围的风声有些怪异,宁玉槿盯着两人看了半晌,愣是没看出个结果来。
从表面上看,应该……是断命赢了吧?
正想着,就听“铮铮铮”几声破空声,断命手中的无音琴突地崩断了所有琴弦,一下子全乱弹跳开。
琴弦上凝聚得有内力,是以即便断了也威力十足,这弹跳开的瞬间,抱着琴的断命一下子遭了秧,还未来得及移开半分,脸上身上就“唰唰唰”地出现了几道血痕,像用锋利的刀刃割的一样。
这陡然的变化让宁玉槿有些发懵,联想起刚才墨敬骁说过的话,难不成是断命刻意让零一的?
墨敬骁就像是会读心术似的,轻易地便知道了她心里所想,给她解释说:“实力差不多的人过招,一般都不会存在让不让的问题,因为但凡谁要是有一点懈怠,那就是性命攸关的事。”
“可是刚才……明明是零一被逼退了啊!”宁玉槿皱着眉很是不解,只觉得他们这飞来飞去让人眼花缭乱的世界,果然不是她这等凡人能明白的。
墨敬骁见宁玉槿那模样,不由勾起嘴角:“零一有一绝招,叫做蚀骨掌。中招者初时并不感觉怎么样,可是后面便会发现,中掌的地方会慢慢地越变越痛越变越痛,到最后连骨头都会变成黑色。这掌拼的就是后劲,刚刚打出去的时候是轻飘飘的,并没有什么力道,所以很容易让人失去警惕之心。”
“听起来好厉害啊!”宁玉槿眼睛顿时睁大,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是不是刚才零一对着无音琴打了一掌,而断命没察觉到力量,却又感觉无音琴有异常,所以才在那里一直盯着琴看?”
“聪明。”墨敬骁优雅狭长的凤眼微微一眯,伸手揉着宁玉槿的脑袋。
宁玉槿连忙偏头躲开,嘟着嘴鼓着腮帮子不满地道:“这样真的很像对待阿猫阿狗哎……”
墨敬骁嘴角的弧度顿时扩大,明显心情很好的样子。
低下头去看底下的断命,他脸上表情一收,居高临下冷冰冰的姿态,好似云端神祗在俯瞰芸芸众生,垂眸一瞬间,仿若乾坤瞬变。
他淡淡问绝魂说:“能回去交代了么?”
“应该能吧。”断命无所谓地说。
他将断了弦的无音琴夹在腋下,伸手在自己脸上的伤口上沾了沾,低头见是鲜红艳丽的血,直接就塞在嘴里抿了抿,一脸毫不在意的模样。
“总之,多谢。”他抬起头来冲墨敬骁笑了一下,又看了一下宁玉槿,“小友,有时间再来找我喝酒啊!”
“鬼才找你喝酒!”宁玉槿毫不客气地就驳回去了。
跟一个连续绑了自己两次的人一起喝酒,她除非是脑袋进水了!
话说,第一次不算,那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着了他的道的。
那断命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小友,那等你变成鬼了,记得来找我喝酒!”
“哥屋恩!!”
宁玉槿顿时无语了,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厚脸皮的人哦?
“哈哈哈哈……”
断命转过身,一个纵步便掠开好长一段距离去,眨眼时间便看不见他的人影,只听见那还一声声在林子之中回荡的豪放笑声。
所有影卫都没有去追,零一将打架的棍子收了起来,变成擀面杖大小,放回了袖子里。
宁玉槿这会儿也算是明白墨敬骁的意思了,断命为太皇太后效力,若是没有成功将她带走,只怕回去之后少不了一顿怪罪。这会儿在这里受了伤,回去也可以说“自己尽了力、只怪敌人太狡猾”,来个苦肉计,也可以免了很多麻烦。
只不过让宁玉槿奇怪的是——
“你居然会帮太皇太后那老妖婆的人?”
墨敬骁摇了摇头:“天玑阁原本是属于每朝每代皇帝的,类似于我身边的影卫,但只认领牌不认人。当年皇兄回宫即位的时候,父皇已经驾崩有些日子了,太皇太后便将天玑阁归为了己有。这些人不是她培养的亲信,只是给她办事的人罢了。”
“哦……好复杂的样子。”宁玉槿双手支着下巴,点头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