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陈林直言不讳的描述那样,只要王恕坐在吏部尚书的位置上,下面的官员,就算是有牢骚都不敢发出来。比能力,你有王恕强吗?比资历,你能和王恕相比吗?你才多大啊?你有七十岁了吗?没有了和王恕对抗的底气,王恕要整顿吏治,阻力就会削弱很多。
事实上,在真正的历史上,王恕就是依靠自己的无人能及的资历,在弘治初期,对全国的吏治进行大整治的。虽然不能说是全国官场焕然一新,欣欣向荣,至少,是扭转了成化时期死气沉沉的现象,很多有操守,有能力的官员被提拔上来。否则,焉有弘治中兴?
咱们中国的政治,是典型的人治,在大明朝更是如此。如果皇帝和大臣都相对贤明,政治就相对清明。如果皇帝和大臣都昏庸的话,那就是一片黑暗了。
弘治中兴之后,紧接着就是正德皇帝的胡闹,刘瑾的专权,导致全国政局是一片的乌烟瘴气,就是最好的例子。
“荒谬!”刘鼎新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
不过,陈林已经明白,自己的未来岳父老子,不过是死爱面子吧了。
其实,他的内心,已经认同了陈林的建议。那就是让自己的弹劾文章,先到南京兵部尚书那里去转一圈,在王恕那里留一个底,看看是否有机会搭上王恕这条线。
陈林还有一个理由故意没有说出来,那就是王恕是刘鼎新的老师,是成化十七年会试的主考官。王恕在看到弹劾奏章以后,如果翻看刘鼎新的简历,说不定就会对这个学生有印象的。只要他对刘鼎新有印象,时不时的想起,那就绝对是好事啊!
“对了,刘伯伯,我还有一件事呢!”陈林又说道。
“你又有什么荒唐的建议?”刘鼎新说道。
虽然说话毫不客气,显得很不爽的样子,脚步却是停下来了。
陈林含笑说道:“伯伯,我将要说到的这个事情,绝不荒唐。或许,我提出来,伯父马上就要着手进行呢!”
刘鼎新说道:“什么事?”
陈林一字一顿的说道:“申请为于谦平反!”
刘鼎新果然是眼前一亮,倍受鼓舞,连声说道:“不错,的确是好事!”
身为读书人,刘鼎新对于于谦,自然是万分的敬仰的。陈林提到为于谦平反,他的精神顿时就鼓舞起来了。还真是像陈林说到的那样,他有点迫不及待的样子。
如果说,弹劾万安,那是为了让自己的名字,呈现在朝堂各位大佬的面前,是为了自己的前途,是有私心的,让刘鼎新感觉内心有愧的话。那么,提议为于谦平反,绝对没有任何的私心!这对于喜欢以清流自居的刘鼎新来说,绝对是莫大的兴奋剂啊!
看到未来岳父欢欣鼓舞的样子,陈林就忍不住内心感慨,这些清流官员,还真是蛋疼啊!难道名声比利益更加重要吗?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刘鼎新跃跃欲试的说道:“我立刻上书!”
陈林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来,冷笑着说道:“你还是省省吧!”
刘鼎新高兴的神色,顿时被冻结,愕然说道:“你,你说什么?你!竖子不可教也!”
陈林直言不讳的说道:“刘伯伯,我建议你着手琢磨此事,不是建议你现在就上奏章啊!我敢保证,你申请为于谦平反的奏章,一旦被送到皇帝陛下的案前,你的未来之路,就没有那么明朗了。搞不好,皇帝陛下加一个永不叙用的评语,连王恕都帮不了你。”
刘鼎新愕然说道:“为什么?”
陈林直白的说道:“皇帝陛下还是挺介意这件事的,你在这个时候上书为于谦平反,等于是在皇帝陛下的伤口上撒盐啊!他不生气就怪了!”
刘鼎新执拗的说道:“没有生气的道理!于少保一生为公,忠心可鉴……”
陈林淡淡的说道:“如果是谁抢了我父亲的职位,害得我被囚禁了八年,中间吃不饱,穿不暖,每天还要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生怕随时会有人来取自己的小命,我一定会恨死这个人。我一定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哪怕是追到海角天边,都要诛杀此獠不可!”
刘鼎新怒声说道:“孽障!你怎么能这样说于少保?”
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还是非常生气的那一种,连孽障两个字都骂出来了。
在大明朝读书人的心目中,于谦的地位,就好像是神一样,是人人敬仰的对象。对于神,那是绝对不容许侮辱的。结果,陈林这混蛋,居然公然污蔑于少保!他怎么能不怒?
陈林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淡淡的说道:“刘伯伯,我们考虑事情,需要设身处地的为他人想一想,最好是换位思考。假设你是皇帝陛下……”
刘鼎新勃然变色,厉声喝道:“孽障!”
他感觉自己的这个未来女婿,说话是越来越放肆了。
什么叫假设你是皇帝陛下?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吗?是想要诛九族吗?
如果这段话被锦衣卫或者东厂的鹰犬听到,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估计是天皇老子都保不住刘家和陈家。到时候,两家人就真的要到阎罗王的面前去结亲家了。
陈林却是一点都没有警醒的意思,反而是自顾自的说下去:“我敢肯定,你一定是恨不得剥他的皮,抽他的筋,拆他的骨,抽他的血,吃他的肉,恨不得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都不得翻身,你还会给他平反?不但不会给他平反,谁提及这件事,谁就得死!”
刘鼎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