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同床共枕,因了段衍生的女子身份,两人有意无意感情倒也亲近了几分。段衍生轻易不对人交心,不对人展露心扉,心机深重从她长久以来藏锋江湖就能看出。但能得她坦诚的,不说流苏,不说云偿,就是远在琉璃宫养病的云商,她也是无意隐瞒的。只是,一切并非是她一厢情愿。
云偿可以说是伴着段衍生浅浅的呼吸声睡着的。在梦里,她梦到了春暖花开,那穿了白衫的女子笑意盎然,那种美,是得天独厚的。衣衫迭起,就像那天边的流云,或舒展,或聚集,都张扬着举世的风采。她便是要触及那流云,凝了这一世难存的勇气,到最后一刻,仍是放手。那云太皎洁,不是她能沾染的荣耀。
她半夜醒来,不动声色的睁开双眸,云偿自制,已经到了待自己严苛的地步。即使在梦里,也不不愿放肆了自己的心。
而身旁的女子,睡得依旧香甜,偶尔的呓语,唤的仍旧是那人的名字。云偿心想,段衍生是女子不假,但也是个痴情的女子。
醒来后,她再也无法安眠,身旁环绕的俱是那人身上的香草清香。就是梦境都是如此,云偿突然有些畏惧此人。情爱,素雅无争的云偿,避之如虎。此时此刻,那段衍生,便是一只带着十足威胁性质的,猛虎。
若是没有红裳,你眼里看到的又是谁?她静静的低语,是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叹息。
这一夜,辗转也就过去了。
时值江南水患,道路阻塞。在此地滞留两日,行往帝都的路才开通。人们忙着赶路,是以,今日,教之寻常表便热闹了几分。
官道上,两匹骏马飞驰。一黑一白,远远望去就像两个分明的点,迅速移动。
女子看向身侧的人,这般心急不顾自己的有伤在身,刚要开口,那要说的话又被咽回。
算了,人在相思,如何不急?
段衍生一鞭子打在马身上,眸眼里藏着急切。这仗已经打完了,她若再不早归,裳儿不定会做出如何事来?惹她心忧,更是万万舍不得。
但见风驰电掣,青丝飞扬,一骑尘埃,两匹马将路边风景远远的甩在后面。
她只顾着早日回去,肩上的伤倒也不顾了。
云偿不语,只是看向她会心疼。一剑穿透左肩,她再是神医,也不是几日便能痊愈的呀。她隐隐有些责怪,医者对病患的不自惜,多下来的情感,只被女子一一无视。
与此同时,早在途中的纳兰和流苏两人累到不行,遂入了一家客栈。这不到一日的光景,距离边关还有好一段路程。
流苏望着桌上的饭菜,食欲全无。而纳兰,嘴上说的决然,恐怕心里也是担心的吧。否则,只是看着饭菜却半口都没有动呢?
流苏突然有些感慨。纳兰红裳是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忧心,那么,自己呢?这样,又算作什么?她在心底自嘲的笑了笑。罢了,便当做报恩吧!段衍生给她隐世城这样的乱世桃源,给了她安生之地,这恩情,足矣她为她做任何了。
姑娘还是吃上一点,今日休息,明日不歇的赶往边关,若不将精神养好,如何去见公子呢?
纳兰抬眼看着流苏,流苏一副柔弱的模样,眸眼里的关心令她一时也恢复些心思,流苏姑娘说的是。说着便执起碗筷,吃相斯文,举止隐露着贵气。
流苏心叹,这样的女子,配她,是再好不过。即使是两名女子,可这情分,世间有几个男儿可望其项背?
客栈里人来人往,有人高声就有人低语。偏偏说的,都是关乎那人的生死。
惊世公子失踪边关,诺王,觉王派出人手,愣是将哆哆关翻了一个遍都没有找到!你说,这惊世公子……说话的人声调降了下去。可是依着纳兰的功力来说,听清楚不算难事。
流苏见她指尖微颤,不用去听旁人说了什么,也知这话无好话。
人人都说惊世公子死了。死在北离君主手上。这样,北离才肯撤兵。
纳兰红裳面上无甚波澜,内里却有些气愤。
公子凭什么说人死了?是见到了还是听到了?纳兰静静的走到那吃客面前,问。
这吃客也是镇上有名的无赖,见这样貌美的女子站在自己面前,不免生了其他心思。不过,看上两眼便又觉女子高贵凛然,像是不好惹的主,态度也就稍加收敛。不过,这样的跋扈看在女子眼里却很是不喜。
惊世公子死在边关为国捐躯又不是本公子一人说,姑娘去市井茶楼去遛上一遭,现今这天下,有谁不知道那惊世公子回不来了。
那吃客见纳兰一副出神的样子,又继续说道,如今云桑为惊世立碑建庙的都有,都这样了,还能有假?
纳兰红裳一听到那句立碑建庙猛地喝到,胡言!那段衍生只是失踪,如何是……!她到底没有说出那个字,因了心里的不安。
那无赖吃客见女子情绪激动,倒也不理。只认为自己遇上了一个绝美脾气古怪的女子。
流苏目睹着这一切,心里难受却不知该劝慰什么。
纳兰一阵哀伤。为什么,见不到你的人,就有人说你死了呢?阿生,他们欺人太甚……
其实不然,光是诺王派下的人就足矣将哆哆关翻遍,可是,的确找不到人。掘地三尺,可是,依旧无果。
现今也只有诺王的人还留在边关,竟是铁了心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纳兰从沉默哀伤里走出,容色淡定。流苏,启程吧。
流苏点头。这样的情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