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十分茫然地看着柱子。
柱子挠了挠后脑勺,也不知道该怎么讲自己的心思清楚地说出来。
在糯米那迷茫的眼神当中,他憋了半日,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来,“现在比较厉害。”
“比较厉害……啊、是说身子么。的确,蛊人是要比寻常修士要硬实许多。不过、不过也到底不是人呀。若是师兄要厉害,如今我也可以给师兄炼丹,给师兄找一样刀法。”糯米显然没有理解柱子的意思。
她还以为柱子只是因为想要报仇,才会希望自己更厉害一些。
可在她看来,这报仇的事情,自然是恢复成人以后再去做,要比较方便一些。
而且,她一直看着柱子,自然也知道成为蛊人傀儡以后,是有多少不方便和难受。
若是木魁那样原本就是傀儡的,也就罢了。可柱子不一样。他本来应当是个体修的,虽然也许没什么本事,却也没这么多麻烦事儿,只是简简单单地活着的。
柱子又挠了一回脑袋,纠结了许久,才终于又憋出来了一句,“现在才能护着你。”
糯米不说话了,慢慢地将头压低了下去。
若是再直直看着柱子,她面上那羞红都要满得滴出来了。
她其实早就得到了能够叫柱子恢复的方子和材料,只是因为心中的一点儿小心思才将这事情延后了许多。她原本以为柱子会很想要恢复过来的,她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师兄了。
然而,没有哪个人是随随便便就能被看透的。
她所以为的事情,并不当真就是全部。
“谢……谢谢师兄……”她还能说什么呢,“师兄在我身边,我也很高兴的。”
她挣扎了那么久、犹豫了那么久的事情,被柱子一句话就打散了,好像原本就不成为一个问题一样。她简直觉得自己太笨了,当初怎么就会想要瞒着师兄。
柱子师兄明明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的。
“唔……”
柱子含糊地答应了一声,又伸手挠了挠头。
得了糯米的谢。他心中也很高兴。只是这种高兴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出来,这个身体也不大可能露出笑脸,只能呆呆地坐着,看着糯米那害羞的模样。
他也不知道如今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一定要让他选的话,他还是情愿留在糯米身边,帮糯米挡去一点儿危险。
糯米身边的确还有魃豹,还有别的一些人或是东西能使唤的。可是,那些都不一样。他的心情与其说是希望糯米好好的。倒不如说是希望自己能为糯米做点儿什么。
他从来没能为家里边的人做些什么事情。
如今他所重视的那些人,唯一还活在世上的,就只有糯米一个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透过糯米,去看那些曾经被自己抛弃了的弟妹。他只知道,自己这一次绝对不会再从糯米身边离开了。不论原因是什么,他也想要为糯米多做点儿什么。
恢复成人的模样,固然是好的。
可……
若当真恢复了的话,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了吧。
没办法一直就待在糯米身边。
就是再亲密,这曾经的小师弟也已经是个长成了的女修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同他这样亲密的。
这也算是他的一点儿私心。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离开糯米身边。他也不太明白自己的这点儿心意到底是什么,可只要是能跟在糯米后头,那便是什么模样都不要紧的。
幸亏糯米不能完全知道柱子的心思,否则如今就不是羞得低下头,而是要赶紧挖个地洞钻进去了。
这两人若是还有当初那种魂灵相通的能力,这时候恐怕是要尴尬得以头抢地了。
糯米正无措的时候,却忽然听见唐允风在洞口那边低喝了一声什么。还是外头那钝雨落下的动静太大,叫人听不清唐允风到底是在说些什么。
她这时候正想要找借口避开尴尬的,听到唐允风的声音,赶紧就站了起来。朝着洞口的方向望了过去。
才不过是看了一眼,她就愣住了。
只见在洞口前边站着一个穿蓑衣的人。
那人头上戴着个斗笠,身上又披着一身蓑衣,叫人完全看不清他的面容。唯有双手双脚是赤裸着的。从蓑衣下边展了出来。他的手脚十分细长,给人的感觉十分不协调,好像是半途从别人身上掰折下来,硬插到那蓑衣里边去的一样,看着十分怪异。
他安安静静地站在钝雨当中,那些原本沉重飘落的雨水。竟好似碰到了什么煞星一样,在他头顶的位置慢慢分开几股,一点儿碰不到他的蓑衣,就那样慢慢地滑落到了地面上去。
糯米根本看不真切。
她还没来得及看很仔细,柱子就已经好像一只野兽一样,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拦在了她身前。她已经好久没有见过柱子这么紧张的模样了,微微弓起的身体好似一堵铁墙一样,腰弯成了一个绷紧的角度,死死地盯着洞口那边的方向。
然而,真叫糯米觉得惊讶的,并不是洞口那人的模样,也不是钝雨避开他的事实。
——唐允风。
原本应该守在洞口的唐允风,如今已经不在原先的位置上边来。
那穿蓑衣的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手,当糯米起身看过去的时候,唐允风已经被甩到了一边的洞壁上边去。
唐允风撞上洞壁的力道非常大,声音却沉闷,只是低低一荡,洞壁上边那些细碎的石块便纷纷扬扬都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