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戴不俗,看上去不超过二十岁,缓步来到池边,低眸望了眼水中的人,道,"见过慕大小姐,奴婢安娘,特来为小姐挽面。"
汐瑶合上的眼皮微有一动,却未睁开,懒懒道,"只管做你的便可,我这会子忽然觉得有些乏,想睡一会儿。"
罢了她再不多说半句,半躺半坐的任自己漂在水里,鼻息均匀,眼看着就是沉沉睡过去的模样。
安娘依言跪坐在旁,取过带来的盒子打开,动作轻柔的与她净面。此道工序本该由儿女双全的美妇人为待嫁新娘完成,张家无心,汐瑶无意,便随她们折腾了。
半个时辰后。
"药效应当发作了吧?"
模模糊糊中,汐瑶仿佛听到有人说了这样一句话,回荡在浴室里,响彻在耳畔边,带着阴谋独有的音调,格外的清晰。
她想动,才发现浑身力气尽失。
"应该是的。吸入这药便会四肢无力,连眼皮都掀不起来,即便听得见,人清醒着,却是无能为力。"又有一人说道。
这次汐瑶听得更清晰了,这是甄兰的声音,可是果如她所言,自己连眼都睁不开。
站在池台边,甄兰看了看浸在水中的人,眼底晃过一抹恶毒,"想不到吧,慕大小姐,你的好日子从此时开始就到头了,往后奴婢们可会好好的伺候你的!"
那后一句话说得别有意味,引得其他三个附和怪笑。
罢了,甄兰昂起首吩咐道,"老姨太说了,只管给她梳妆打扮,约莫到了吉时,她便能扶着出去行礼,想跑是跑不掉的。我还要去招呼裴王妃和她那个惊乍的贱婢,这里就交给你了。"
"安娘知道了。"女子轻轻颔首,目不斜视,看就是个极其本分,心中有数的人。
对她,甄兰几个是晓得的。老姨太看得入眼,而她人本身不爱出风头,自知斤两,倒是叫人省心。
步声窸窣,等到外面的房门被合上,四个大丫鬟说着奚落的话走远,安娘抬起头来,此时脸容神情已变,不再如方才那般木讷约束。
她先行出去看了看,返回之后将浴池上的龙头塞拔开,让水流动起来,水声叮咚响起,充斥在真个浴室中。
接着,她把汐瑶从水里捞出来,拉过衣衫与她裹好,再把她头枕在自己腿上。
"小姐放心,这迷粉张家军人手皆有,奴婢早已配出解药。"
一边小声说着,她从妆盒底部取出一支小巧的瓷瓶打开,放在中了迷丨药的女子鼻尖给她闻嗅。
片刻之后,汐瑶先是动了动手指,接着睁开眼,逐渐看清上空的女子。
安娘,这就是她暗中安插在张家的人。
"原先,我还想派个武功高强的来呢。"汐瑶还有些乏力,只能勉强细声的慢慢说话,"张嬷嬷却同我说,在府院高墙里武功好不得什么用,重要的是善女功,懂得察言观色,讨主子欢心。"
故而最后,懂得医术,又极其心细的安娘被选中。
停下一会儿,细细打量那张清秀的脸容。她一直都知道这个人的,为了她和武安侯府,心甘情愿将自己的死契卖给张家,做二等侍婢。
来了多日,汐瑶只派轸宿暗中与她互传消息,此时才见到其人。果如她所想,眼前的女子容貌静淡,沉稳从容,极为可靠。
想到她的出身,汐瑶又有些感慨,"这一年多来,委屈你了。"
安娘柔和笑笑,"小姐说的是什么话,当年安娘的爷爷就追随老侯爷征战四方,而今能为小姐做事,是安娘的福分。况且安娘并未受苦,只张家对下人管束甚严,许多事情安娘不能立刻禀告小姐,唯有在老姨太出府去寺庙进香时,想法子在暗中将少许消息传与沈二少爷的人。"
她做事慎微,虽信得过沈瑾瑜,却不信他手下的人,故而即便早就得知轩辕皇族的秘密,也只能按捺静待。
这几日见汐瑶在张家随机应变,即便她不说,想必很多事情也早就被洞悉了的。
想着,安娘神思一动,变得沉肃了些,"沈二公子已被请来观礼,慕二老爷和夫人,还有汐婵小姐也到了。"
"我二叔也来了?"汐瑶眸光忽闪,跟着便乐出声来。
也是,慕坚自然知道张家要对付自己了,才会堂而皇之的出现。
他定以为这里是河黍,她一个小丫头能做什么?
冷声笑了笑,汐瑶撑坐起来,"安娘,给我梳妆吧。"
来得正好,正如她心意!
……
安娘给汐瑶梳头上妆后,没得多久又来了一行丫鬟婆子,七手八脚的给她换上嫁衣,便将她锁在一间房中,之后,再无人来管她。
外面不时有人往来经过,不难听出是在为晚上的婚事而忙碌着。
只是新娘为谁,似乎对众人来说反而不得多重要了。
而此时张家的暗房中,二十个守卫早已被悄无声息的放倒,那锁也被利落劈开,靠在边上的轸宿最先见到来人,当即嗤之以鼻,骂道,"妈的,现在才来,你倒是会赶个凑巧。"
没等站在外面的开口,暗牢最里面又发出一个声音,委屈得不得了,说,"来得正好,老子又不是朱雀的,还要和你们几个一起丢脸被关,亏死老子了。"
他骂完,张宿立刻好心提醒,"阿角,是你自己同七爷说苗域没意思,你要和小姐来河黍长见识的。"
青龙部的角宿吃瘪,缩在墙根碎碎细语,"老子哪里知道张家会是这个样子,人都跑空了,杀没得杀,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