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初开,窗外的鸟儿便忙不迭叽叽喳喳热闹的唱了起来,闹得彻夜未眠的颜莫歌更加烦躁。
昨日同裳音二婢别后,夜澜并未立刻带他回谷,而是顺着那些有毒的沼泽四处采摘毒物,将他当下人使唤,飞檐走壁的摘这个,讨那个,直至天黑尽了才作罢。
入谷后把他扔在这间房中,再扔了两张硬得可以砸死人的饼与他,那就是晚饭了!
没有酒,没有人陪,没有歌舞,甚至连个斗嘴的人都不得,颜公子在乌漆麻黑的陌生山谷里,饿着肚子,孤零零的熬过一个不眠之夜。
经过整夜的寻思,他便是想,倘若今日夜澜还不拿出点本事来给他看,他就—腼—
屋外传来个奇怪的扇动声,他思绪随之一端,接着只听‘咚’的一下,仿佛有什么落在窗棂上。
颜莫歌颇有不解,略微侧身往那处看去,冷不防,那边就响起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叫唤,“起床,起床,懒鬼!颜莫歌,快起床!”
他眉头一蹙,不悦极了揍!
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站在外面装神弄鬼,直呼他的名字,还……叫他懒鬼?
不得礼数的乱喊乱叫,竟是命令的口吻,气死他了!
扑哧扑哧——
扑哧扑哧——
不知什么在拍打着窗户,伴着狐假虎威的叫喊,“懒鬼,懒鬼!还不起床!不起不给饭吃!不起不给你治病,毒死你!毒死你!”
颜莫歌被吵吵得实在心烦,猛地扬手,掷了一物出去,只听外面那叫人起床的家伙‘哎呀’的惨叫,咚的重重落地,终于安静了。
死了?
死了最好!
床榻上的美公子双目浅合,勾起唇角,心情不愉快的时候,杀生最解气了。
谁想……
那声音却在这时,从那窗框的下面狠狠发出,撕心裂肺的道,“杀人啦!!死人啦!!夜澜!!!救命啊!!!!”
“……”
颜莫歌终于被这百折不挠的声音扰得不安,起身下了床。
气势汹汹的走去将木窗推开,他大斥,“再喊本公子割了你的舌头!”
音落,那阵哭嚎也跟着断了,眼前却空无一人,他呆了一呆,兀自怪道,“人呢?”
莫不是喊完就跑了?
人正怀着浑身怒气四下环顾,远处再得一个不缓不慢的脚步声徐徐行进,一身白色衣裙在昏沉的天光中入了他的视线。
四目相接,二人同时蹙眉,再同时不快开口——
“你使了哪个鬼东西来本公子的房外鬼叫?”
“你怎么把清歌儿打伤了?”
清歌儿?
面露狐疑,颜莫歌遗憾一笑,“没死?”
夜澜也笑,不忍不让的回敬,“你死它都不会死!”
说罢,窗子下面走出一只羽毛色彩极为鲜艳的鸟儿来。
颜莫歌盯着它瞪大了眼!
那只叫做‘清歌儿’的鸟被喂得身形圆鼓,都不得寻常鸟类的优美曲线了,两只小短腿一瘸一拐的向夜澜走去,鸟嘴还‘哎哟哎哟’的哼哼,似极了人声。
竟是只会学舌的八哥!
来到夜澜跟前,她弯身双手把它抱起,直起身来,它便就费力的蹦跶到她肩头,沉甸甸的站好。
有了这座靠山,它便无所畏惧,昂首挺胸的扣在夜澜肩头,对向颜莫歌清了清嗓子,比先前更加大声的示威叫嚷——
“懒鬼!起床!颜莫歌!懒鬼!不起割舌头!不起割舌头!”
清歌儿现学现卖的功夫,何其的犀利。
颜莫歌满面阴云,对着那一人一鸟,满身火气不知当如何发泄……
夜澜纵容着她的宠物,也昂着下巴,道,“第一,虽让你暂且住在这里,这澜谷是我的,这间屋也是我的,我想喊哪个来,就喊哪个来。第二,以后每日卯时起身,晚了没早饭吃。”
清歌儿继续狐假虎威,“晚了没饭吃!晚了没饭吃!”
夜澜闻声抬手来在它小脑袋上点了一点,笑得柔柔的,“你如何晚都有吃的,安心了罢。”
肥得快飞不起来的八哥高兴的喊,“安心!安心!”
在四海八方横着走路的颜公子生平第一次在一个小小的山谷里栽了跟头,他觉着,自己的待遇还不如一只鸟。
紧攥双拳,轻咬下唇,他忍无可忍!
忍无可忍时,就无须再……
“你还愣着做什么?”夜澜忽对他道。
愣着做什么?
颜莫歌不善的盯着她看,没有说话。
夜澜正以颜色,理所应当的指着小院外,“先去柴房外劈柴,然后再去厨房生火,别问我何以是你,也别问我是不是在使唤你,我就是在使唤你,这里也只有你给我使唤,不生火就没早饭吃,你自己选。”
说完,她和他对视。
不算昨天在谷外,这是颜莫歌第二次遭人差遣,同一个人!
刚开口,狠话还没放出半个字,夜澜与他呛道,“十年,你的十年握在本姑娘手里。”
想活命很简单,先把火生了。
许是隔了老远她也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气,便再淡淡补了一句,“吃过早饭与你把脉。”
颜莫歌怒极反笑,字句都是狠辣,“你最好有点本事,否则本公子定先割了你的舌头,再挑断你的手脚筋,把你泡在药坛子里,本公子能活多久,就折磨你多久!”
扬起黛眉,夜澜似寻味般说,“挑断手脚筋拿活人来泡酒,主意不错,不过……你还是要先去生火。”
清歌儿幸灾乐祸,“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