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鳄神睁着怪眼,斜视王语嫣,说道:你不肯做我师娘,肯做的人还怕少了?这位大师娘,这位小师娘,都是我的师娘。说着指着木婉清,又指着钟灵。
木婉清脸一红,啐了一口,道:咦,那个丑八怪呢?众人适才都全神贯注的瞧着虚竹救人,这时才发现游坦之和阿紫已然不知去向。段誉道:大哥,他们走了么?
萧峰道:他们走了。你既答允了他,我就不便再加阻拦。言下不禁茫然,不知阿紫随游坦之去后,将来究竟如何。
南海鳄神叫道:老大,老四,咱们回去了吗?眼见段延庆和云中鹤向西而去,转头向段誉道:我要去了!放开脚步,跟着段延庆和云中鹤径回灵州。
钟灵道:王姑娘,咱们坐车去。扶着王语嫣,走进阿紫原先坐的驴车之中。
当下一行人齐向灵州进发。傍晚时分,到了灵州城内。
其时西夏国势方张,拥有二十二州。黄河之南有灵州,洪州,银州,夏州诸州,河西有兴州,凉州,甘州,肃州诸州,即今甘肃,宁夏,绥远一带。其地有黄河灌溉之利,五谷丰饶,所谓黄河百害,唯利一套,西夏国所占的正是河套之地。兵强马壮,控甲五十万。西夏士卒骁勇善战,宋史有云:用兵多立虚岩,设伏兵包敌。以铁骑为前军,乘善马,重甲,刺斩不人,用钩索铰联,虽死马上,不坠。遇战则先出铁骑突阵,阵乱则冲击之,步兵挟骑以进。西夏皇帝虽是姓李,其实是胡人拓跋氏,唐太宗时赐姓李。西夏人转战四方,疆界变迁,国都时徙。灵州是西夏大城,但与中原名都相比,自然远远不及。
这一晚萧峰等无法找到宿店。灵州本不繁华,此时中秋将届,四方来的好汉豪杰不计其数,几家大客店早住满了。萧峰等又再出城,好容易才在一座庙宇中得到借宿之所,男人挤在东厢,女子作在西厢。
段誉自见到王语嫣后,又是欢喜,又是忧愁,这晚上翻来覆去,却如何睡得着?心中只想:王姑娘为什么要自寻短见?我怎生想个法子劝解于她才是?唉,我既不知她寻短见的原由,却又何从劝解?
眼见月光从窗格中洒将进来,一片清光,铺在地下。他难以入睡,悄悄起身,走到庭院之中,只见墙角边两株疏桐,月亮将圆未圆,渐渐升到梧桐顶上。这时盛暑初过,但甘凉一带,夜半已颇有寒意,段誉在梧桐树下绕了几匝,隐隐觉得胸前伤口处有些作痛,知是日间奔得急了,触动了伤处,不由得又想:她为什么要自寻短见?
信步出庙,月光下只见远处池塘边人影一闪,依稀是个白衣女子,更似便是王语嫣的模样。段誉吃了一惊,暗叫:不好,她又要去寻死了。当即展开轻功,抢了过去。霎时间便到了那白衣人背后。池塘中碧水如镜,反照那白衣人的面容,果然便是王语嫣
段誉不敢冒昧上前,心想:她在少室山上对我嗔恼,此次重会,仍然丝毫不假辞色,想必余怒未息。她所以要自寻短见,说不定为了生我的气。唉,段誉啊段誉,你唐突佳人,害得她凄然欲绝,当真是百死不足以赎其辜了。他躲在一株大树之后,自怨自叹,越思越觉自己罪过深重。世上如果必须有人自尽,自然是他段誉,而决计不是眼前这位王姑娘。
只见那碧玉般的池水面上,忽然起了涟漪,几个小小的水圈慢慢向外扩展开去,段誉凝神看去,见几滴水珠落在池面,原来是王语嫣的泪水。段誉更是怜惜,但听得她幽幽叹了口气,轻轻说道:我......我还是死了,免得受这无穷无尽的煎熬。
段誉再也忍不住,从树后走了出来,说道:王姑娘,千不是,万不是,都是我段誉的不是,千万请你担待。你......你倘若仍要生气,我只好给你跪下了。他说到做到,双膝一屈,登时便跪在她面前。
王语嫣吓了一跳,忙道:你......你干甚么?快起来,要是给人家瞧见了,成甚么样子?段誉道:要姑娘原谅了我,不再见怪,我才敢起来。王语嫣奇道:我原谅你甚么?怪你甚么?那干你甚么事?段誉道:我见姑娘伤心,心想姑娘事事如意,定是我得罪了慕容公子,令他不快,以致惹得姑娘烦恼。下次若再撞见,他要打我杀我,我只逃跑,决不还手。王语嫣顿了顿脚,叹道:唉,你这......你这呆子,我自己伤心,跟你全不相干。段誉道:如此说来,姑娘并不怪我?王语嫣道:自然不怪!
段誉道:那我就放心了。站起身来,突然间心中老大的不是滋味。倘若王语嫣为了他伤心欲绝,打他骂他,甚至拔剑刺他,提刀砍他,他都会觉得十分开心,可是她偏偏说:我自己伤心,跟你全不相干。霎时间不由得茫然若失。
只见王语嫣又垂下了头,泪水一点一点的滴在胸口,她的绸衫不吸水,泪珠顺着衣衫滚了下去,段誉胸口一热,说道:姑娘,你到底有何为难之事,快跟我说了。我尽心竭力,定然给你办到,总是要想法子让你转嗔为喜。
王语嫣慢慢抬起头来,月光照着她含着泪水的眼睛,宛如两颗水晶,那两颗水晶